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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了定心神,陆云将杂念压在心底,开始提笔写下第一个字。等他打好草稿,修改推敲完毕,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然后,陆云工工整整将文章誊在考卷上,写完最后一笔时,更漏已经几乎要滴满了。
    陆云长舒口气,揉着手腕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文章,这时滴水声停,收卷执事沉声道:“停笔!”
    这时绝大多数子弟已经作文完毕,或是一脸满意,或是愁眉苦脸的直起身子,却也有拖拖拉拉之辈,还想往纸上再写几个字。后果是一律全被收卷执事判为超时,拒收他们的考卷。
    那些被拒收考卷的子弟,固然一脸沮丧,但也没有太过激动。毕竟三百人里只取一人,他们很清楚,自己连文章都没写完,根本没有机会的……
    收卷执事将二百余份考卷收集起来,送到礼教院批阅。子弟们则成群结队离开考场,不管怎样,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因为当天晚些时候,就会宣布入选者的名字,所以陪考的父兄都提前带好了干粮,大多数子弟没有回家,齐聚考试院外,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等待最后的结果。
    虽然希望渺茫,但不到尘埃落定,谁能放弃幻想呢?
    第一百零四章 阅卷
    礼教院中,二十位陆阀的教习宿儒,早早就吃过了午餐,开始打着扇子紧张的阅卷。不到三百份试卷,每人分到手也就是十四五份,而且只需要挑出手中最好的一份,并不需要排定名次。对这些和骈文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学究来说,确实用不了多长时间。
    礼教院外,应考的子弟和父兄们,躲在树荫底下焦灼的等候着最后的结果。陆云不愿如此狼狈,便向陆信提议,还是回家算了。哪知陆信却不同意,拉着陆云在人群中找了块地方,让他背诵方才的作文。
    陆云觉得丢人,有些抗拒,但陆信执意坚持,他也只好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背诵。谁知还没开口,便听一把温和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十叔,小侄也作了一篇《筝赋》,还请叔父不吝赐教。”
    陆信在同辈中排行第十,这一声唤的自然是他。陆信父子循声一看,便见说话的竟是二执事陆侠之子,陆阀已定的三名人选之一陆松。
    陆松是族中子弟仰慕的对象,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引人注目,无数道目光登时随着陆松落在了陆信身上。
    “松公子怎么跟陆信扯上了?”众子弟登时疑窦丛生,在他们看来,陆松这种前途远大的年轻人,就应该和满身晦气的陆信划清界限。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陆松却微笑看着众人,朝陆信拱了拱拳道:“十叔乃是十二年前的大比文魁,咱们陆阀的文章第一人!”
    “什么?真的假的?!”年轻的陆阀子弟纷纷看向自家父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吓!你小子怎么不早说?!”陆林闻言,分开人群,挤到陆信身边,满脸笑容道:“十叔快帮小侄也看看,我的文章难道真就不值一提?!”说着狠狠瞪了陆松一眼,陆松苦笑告饶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参加的是武试,非要在文章上争什么长短?”
    “我要文武双全,你管得着吗?”陆林得意的挑了挑眉头。他是陆阀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三年前就晋升玄阶,被认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打通任督二脉。是为陆阀在武试上保存颜面的不二人选。说完他转身向陆信恭敬道:“十叔,之前听到考题,我们三个便也作了文章,还请十叔斧正。”
    那陆柏见状,有些无奈的看了陆林陆松一眼,也走到陆信面前,递上自己的文章道:“请十叔过目。”
    “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当叔叔的,可不一定能赶上你们。”陆信欣然接过三人的文章,笑道:“我就欣赏一下三位贤侄的大作。”
    听到昔日文魁要品评陆柏三人的作文,众子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就连陆栖也凑了过来,他倒要看看这三人有什么了不起,能压自己一头?
    “先看看林贤侄的……”陆信看向陆林的文章,抑扬顿挫的念了一遍,然后又满目欣赏的望着陆林笑道:“贤侄果然当得起文武双全!这一句‘五声并用,动静简易,大兴小附,重发轻随,折而复扶……’,实在是讲透了古筝,说透了道理。音律铿锵有力,让人如饮烈酒啊!”
    夸完了,他又简单指点了几句,句句一针见血,让陆林茅塞顿开,只恨没早点向陆信请教。
    点评完了陆林的文章,陆信又看向陆松的,同样朗声念道:“世以为蒙恬所造,今会观其器,上崇似天,下平似地,中空准六合,弦柱拟十二月,设之列四象在,鼓之列五音发……”
    念完后,陆信赞叹道:“格局法度,已臻大家,假以时日,松贤侄定可文坛显耀,青史留名。”
    陆松得意的瞥一眼陆林,又恭声道:“还请十叔指教。”
    “贤侄的文章硬说毛病的话,便是有些刻意追求气势,使文章略失空泛……”陆信虽然把陆松捧得极高,但毛病也挑出了不少。偏生说的陆松连连点头,到最后竟出了一头大汗道:“幸好有十叔提点,小侄才没有误入歧途!可笑我从前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文章没什么毛病呢。”
    “贤侄切勿妄自菲薄,文章一途永无止境,我是用更高的标准要求你,”陆信笑着给陆松打了个圆场道:“其实我自己也不能全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