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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仪登时后背嗖嗖一阵冷风。他很清楚,陆尚这话看似是在夸他应对杜晦有方,实则是在讽刺他和大长老演的那出活剧。
很显然,陆尚方才虽然在陪着杜晦,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回去吧。”在陆修的搀扶下,陆尚转身要回自己的院中。缓缓对陆仪说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看着陆尚的背影,陆仪脸色一阵激烈的变幻,终于一咬牙,赶紧跟了进去。
……
鱼池旁,藤架下,陆尚看着跪坐在面前的陆仪,依然神情平和道:“怎么,贤侄还有什么话要说?”
“阀主,侄儿一时糊涂,险些没顶住大长老的压力!”陆仪以额触地,痛心疾首道:“现在侄儿知道错了,求阀主宽恕一回!”
“哦?”陆尚一脸糊涂道:“贤侄,老夫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东西还在装蒜!’陆仪不禁暗骂一声。在他看来,今日比试,陆云和陆栖之争,就是阀主在和大长老斗法,是未来阀主之争的一次预演!
在陆仪看来,事情的经过,便是阀主轻描淡写之间,就对大长老进行了全方位压制。双方展现出的力量,简直不在一个等级上!他把陆柏三人、四位皇子,以及初始帝的出现,全都认定为是陆尚在出手了……
由此看来,阀主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绝非实力不济,而是在引蛇出洞罢了!
陆仪这才发现,自己从前认为阀主的时代即将过去,实在错的离谱。所以他赶紧硬着头皮跟了进来,乞求阀主的原谅。
“之前阀主一直不出手,是长老会气焰滔天,侄儿才想跟他们虚与委蛇一段时间,等待阀主亮剑的!”如是想来,陆仪神态愈发恭谦,指天发誓道:“但侄儿自始至终,都绝无跟大长老同流合污的想法啊!”
陆尚这才明白,陆仪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算到了自己头上。他也不说破,只淡淡一笑道:“呵呵,老夫就是要看看,我陆阀众人的千姿百态。”说着他顿一顿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不来这么一出,我又怎么知道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能用呢?”
陆修眼中闪过一道怪异的光,旋即恢复如常。
陆仪一听,忙不迭向陆尚大表忠心,反复强调自己从无背叛阀主之意。
“好了,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也怪老夫,没有跟你把话说清楚。”陆尚微笑着让陆仪直起身子,道:“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对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回去后,侄儿就和他们一刀两断!”陆仪感激涕零道。
“不必,你还是要照旧和他们来往。”陆尚却摇了摇头。
陆仪愣一下,恍然道:“阀主是让侄儿潜伏在他们当中,以待其时?”
“不错。”陆尚点点头,高深莫测道:“先祖设立长老会的初衷,是让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有个建言献策的地方,协助阀主将本阀发扬光大。现在有些人,却错以为他们可以凌驾于阀主之上,甚至妄想主宰阀主更替。这样的长老会,已经完全违背了它成立的初衷,成了本族的一大毒瘤!”
陆仪慌忙点头称是。“阀主所言极是!”
“老夫一是为了本阀的名誉,”陆尚冷冷说道:“二是京中恐有大变,也许数年后,各阀便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局面。老夫担心本阀内耗严重,届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才暂且容忍他们些时日,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罢了。”
“阀主深谋远虑、忍辱负重,”陆仪一脸感动道:“侄儿愿誓死追随阀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陆尚点点头,温声道:“先下去吧,在老夫这里待久了不好。”
“侄儿明白。”陆仪这才如蒙大赦而去。
待陆仪离去,陆修才轻声问道:“父亲,杜公公那些人,真是你老请来的?”
陆尚摇了摇头,轻叹道:“为父只是吩咐了陆柏一声,让他带人去给陆信父子助助阵,表明一下为父对他父子的支持。”说着他自嘲的一笑道:“没想到人家父子手眼通天,居然从皇家搬来了救兵。”
陆修点了点头,为自己父亲的厚脸皮,不由一阵汗颜。
“其实为父也可以帮他,但这跟目前示弱的调子不谐。”陆尚却毫无自觉道:“不过,陆信能自己解决最好,这把刀越锋利,到时候用处也就越大!”说着他深深看一眼自己的长子道:“有他为你在前面披荆斩棘,为父才好顺利将你送上下任阀主的宝座!”
陆修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感觉十分陌生。
……
华夏地域辽阔,南北何止万里,洛都城里仍然赤日炎炎,辽东却已是暑气尽消。
位于海边的辽东太平城内,百姓都已换穿了秋装,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冬忙碌着。看起来,这座十万人规模的城市,与大玄其他州郡并无区别,但其实太平城并不在大玄的版图上。
统治这座城市的,是位于太平城中央,那座如宫殿般宏大,却又朴素古拙、丝毫不见华丽的黑色道观!
这便是太平道的总坛所在了。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飞越千山万水,来到太平城上空,看到那黑色的道观,那疲惫的信鸽便俯冲而下,落在它出生长大的鸽舍之中。
照看鸽舍的老道,赶忙接住那只信鸽,解下绑在它腿上的小竹筒。然后将信鸽交给一旁的小道士,命其好生照料。他则紧握着竹筒,离开了千百只信鸽咕咕作响的鸽舍,快步向位于道观中央的三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