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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
    联想起刚才邹国翔的一举一动,这恐怕是急性心梗的前兆……
    薛寒暗暗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要拨120,却被邹国翔猛然摁住。
    不远处,陆为正在默默无言地收拾着碗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状。
    薛寒眸光一暗,压低声音快速道:“你这样下去会丢命的!”
    短短几秒钟,邹国翔已然汗如雨下,胸间的钝痛让他眼前发黑,嘶吼道:“不用你管!”
    陆为诧异地转过头来,问道:“怎……”
    “陆为!家里有没有阿司匹林!”薛寒焦躁地打断了陆为的话,一边皱着眉将手从邹国翔鹰爪似的掌下挣扎出来一边大喊道。
    陆为一眼望见邹国翔颤颤巍巍的身形,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一个箭步冲出厨房凭着记忆在家中翻箱倒柜起来!
    那厢薛寒眼疾手快地拨通了120,急急火火地冲急救中心报了地址和情况。
    邹国翔却忽然疯了一般放声大笑起来,嘶哑的苍老声线宛如沙漠中翻飞的残旗。
    黄沙漫天,满眼悲怆。
    薛寒几乎是将手机丢了出去,腾得站起身将邹国翔按回了沙发上,怒目圆睁,“你冷静下来!!!救护车马上就到!!!”
    可此时的邹国翔仿佛已经魔怔了,他笑得喘不上气来,不断干呕着,深紫的嘴角边流着不受控的唾液,一字一句艰难道:“我!我!杀的!”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犯了罪的人可以逍遥法外!!!”
    “活该!他们都活该!!”
    邹国翔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薛寒,宛如一只铁笼里濒死的猎狗,咬牙切齿着,“我!薛林开!叶一遥!”
    “都——不——得——好——死!!!”
    “我们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
    薛寒震惊地望着那近在咫尺,满眼滔天的恨意,手下无意识地一松……
    那是要杀人灭口,恨不得食人血肉的眼神……
    ——为什么?!
    ——他们做了什么?!
    去而复返的陆为瞳孔骤然紧缩,眼睁睁看着邹国翔抄起茶杯就往愣在原地的薛寒头上砸去……
    “——薛寒!!!!!”
    一声巨响,阿司匹林胶囊撒了一地。
    窗外的电线上,两只麻雀腻腻歪歪地蹭在一起,猝然双双被惊飞……
    一只朝南,一只向北。
    ……
    一天后。
    “陆副……你就再休息一天吧?这么急着出院干嘛呀?”
    温馨飞快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试图拦住还穿着病号服就要去办出院手续的陆为。
    陆为神色森冷,浑身散发着的低气压让路人都不自觉地给他让开路来。
    见陆为依旧一言不发,温馨硬着头皮向前一冲,展开双臂拦住路中间,紧闭着杏眸声嘶力竭道:“张队不让你出院!下了死命令要你住够一星期!后面的事情不要你管!陆副你走了……!你走了我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医院的走廊上,顿时弥漫着一阵诡异的沉默。
    一个冒着冷汗的小护士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挂着甜美而尴尬的笑容道:“那个……两位,这里,这里是医院哈……麻烦注意一下音量。”
    温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忙朝那小护士深深鞠了一躬,秃噜出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为趁着温馨道歉,冷着脸脚下一错,让开了温馨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等到温馨几个躬鞠完一抬头,哪里还有她陆副的人影啊。
    陆为健步如飞的下了住院部大楼,忽然身形一顿……
    住院部庭院内的长椅上,一抹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后颈枕在靠背的边缘上,用手臂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仿佛已经和背景融为一体。
    他不敢上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从急救室推出来的邹国翔冰冷的尸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邹国翔的妻子陆为的母亲,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挡在他身前的陆为……
    邹国翔固然手上沾着人血,可他却迷茫了,假如没有他近日来的咄咄相逼,这个家庭是不是还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维持很久很久……
    他没有换的衣服此时已然满是褶皱,一夜凉风甚至吹来了星星点点的灰尘,却让原本强迫症晚期的陆为全然无视。
    陆为看了几秒钟,才缓缓迈开长腿,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
    感到身旁有人,薛寒盖在双眼上的手臂轻轻一颤,不用来人开口他也知道这是陆为。
    陆为不急着说话,方才神挡杀神的姿态却柔和了些许。
    他思量一番,又向着薛寒的方向平移了一些。
    肩并着肩,薛寒外衣上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到了陆为身上,又带着些暖意渐渐过渡回来。
    晚一步奔出来的温馨气喘吁吁地望着长椅上的两个气质截然不同,却又异常和谐的身影,终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撑着脑袋遥遥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小手将那纸巾轻轻抚平,掏出随身的签字笔描描画画起来。
    良久,温馨再一次抬头时惊喜地发现薛寒终于缓缓移开了手臂,似乎只掀起一条缝来,朝陆为侧过脸去轻轻问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