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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愿开车载着桐斜,天上飘起了小雪,碎云似的落在车窗玻璃上。
桐斜下车的时候脸上带了一个黑色口罩,跟在盛愿的身边,和他一起走进了地下基地。
Gen的进出程序确实非常严格,进门的时候需要指纹、虹膜双重认证,桐斜前脚刚进去,后脚蓝色荧光升降门就严丝合缝地落下,两侧上方还有摄像头,怪不得贺山会说连尸体都不可能偷出去。
地下没有灯,墙壁都是荧光蓝,照出一片幽幽暗暗的阴冷气氛,桐斜漆黑的眼珠也染了蓝色的光。
“盛组长。”
“盛副。”
一路上遇见的人都主动跟盛愿打招呼,语气又畏惧又敬重,头也不敢抬一溜儿贴墙根走。
桐斜心想:“盛愿在Gen里的地位好像不低。”
不过这着实称不上好事。
Gen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圣殿,盛愿带着桐斜七歪八拐才停在一间房屋门前,用指纹打开门说:“这是我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书柜,不大,放的书只有二三十本,都不是崭新的,一看就是被人翻阅过——甚至是无数次翻阅过。
摆设也非常简单,一张桌子,两个椅子,一条长沙发,还有一个储物柜。
桐斜坐到沙发上,仰头拉开羽绒服:“你在Gen都做什么?”
“任务,训练,实验,巡查。”盛愿轻声说:“每天都不一样。”
“我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盛愿又说:“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带你转一下。”
桐斜知道盛愿其实是不情愿的,他甚至不愿意让自己跑到Gen来,这简直跟自投罗网没有区别。但是他就是想看看盛愿这三年的生活是怎样的,是不是受了许多苦,做了许多不由衷的事。
——这一切本来是他应该承受的。
盛愿在房间里换上一身白色工作服,跟医生平时穿的白大褂差不多,这套衣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素净斯文了。
桐斜忽然察觉到一点奇怪,但是一时又没有发现奇怪在哪儿,直到盛愿准备出门,他才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盛愿的信息素味道其实是很明显的,他的家里、沙发、床被上,甚至羽绒服上都有非常浅淡好闻的檀香,但是这间房屋里居然连一丝丝气味都没有。
到了Gen之后,盛愿就把他的Alpha信息素收的很紧,一点都没有漏出来。
桐斜的目光不由望向盛愿的脖子——盛愿的后颈皮肤非常白皙,跟身上白大褂的颜色差不多,让人有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桐斜想了想,唇角不由挑起一分笑意:“盛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信息素很好闻?”
盛愿开门的动作一停,没有转身,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桐斜看着盛愿离开了,就开始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他随手从书柜里抽出了一本书,书名叫《间接路线》,讲的是军事和战略。
片刻后桐斜皱起了眉——这并不像是盛愿会看的书,书页上标注的字体也不是盛愿的字。
电光火石间,桐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几步走到门口,从里面打开门,伸手拿出了放在门槽上的金属卡牌。
上面写了“盛愿”两个字。
桐斜将卡牌翻了过来,卡牌的背面是“楚徊”。
这是以前楚徊的房间。
“………”
刹那间桐斜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舌根处涌起一股浓重的酸涩与苦味,五脏六腑都能拧出酸楚的汁来。
这三年,盛愿就在他的房间里,一个人默默地回忆他们的曾经,不知多少次翻阅过他以前读过的书籍。
……他到底都忘了什么?
桐斜的掌心死死地攥住了门卡,锋利的金属边缘寸寸卡进了皮肉里,他睁开眼睛看向房间,眼前几乎能看到盛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眼翻书的幻影,看到他内心的强大和无边孤独。
桐斜难以忍受地闭上了眼。
这时桐斜的右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有些惊讶又不敢确定似的:“……楚…楚组长?”
桐斜转头,旁边竖着一根直挺挺的男性Beta。
Beta看清桐斜的脸,先是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又难以置信地说:“……您回来了?”
桐斜收住近乎失控的情绪,脸上又摆出了“桐斜式”的冷淡,问:“怎么了?我认识你吗?”
Beta低着头拘谨道:“那个,以前有幸跟您见过两面。”
桐斜把门卡放回了卡槽,手心刻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他一手插进兜里,淡淡地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七年。”
桐斜心里一动:“你知道我跟盛愿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Beta闻言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磕磕巴巴道:“您跟……盛副组长?”
桐斜:“………”
好了,这不是知道他跟盛愿爱情故事的人。
桐斜不死心,继续试图寻找到三年前的蛛丝马迹:“我以前跟盛愿的关系怎么样?”
Beta听他张口闭口就是盛愿,以为这两个站在Alpha顶端的大神结了什么梁子,内心非常忐忑,小声试探着回答:“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以前听其他人说,您对他挺好的……”
桐斜一直是那种看着就薄情寡义的人,就算表露好感也是分外不动声色,能让别人说“对他挺好的”,那就真的是肉眼可见、非同一般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