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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年未已走上台阶,进门之前,趴在栏杆上对魏子虚说:“跟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你知道吗,你的说话方式总让我想起小呆。”
“巧合罢了。”
年未已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他把染血的衣服脱了,打开衣柜一看,他之前在终端机上点的实验器材已经到货。年未已拿起一个蒸馏烧瓶检查,烧瓶材料是玻璃树脂,耐受高温的同时无法摔碎,使用起来非常安全。通过设施内的局域网可以得到很多不常规的东西,唯独武器和药品不可获得,看得出director在极力营造一个安全的居住环境。但是玩家不一定配合。比方说周僮就计划重伤别人来抵挡一次DEATH THEATER,为自己争取多一天的存活机会。
周僮的计划被年未已获知,但其他人是在暗中使力。明天进行的游戏未知,没人能保证有优势获胜,那么在游戏时间外干扰别人或者抢夺积分就成为一种捷径。周僮的手枪现在落在魏子虚手里,年未已没有周僮那样的杀伤性武器,而且凭他的体能也无法用暴力抢夺积分,只能采取更加迂回的方式。
年未已接好插线板,把这些实验仪器架设在浴室里,这样比较隐蔽,实验废液也好清理。
做完这一切,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下到地面,蹲下来用手指抠挖砖石缝隙。
年未已专心采集土壤样本,为了得到较深层的土,他几乎挖空了两块砖之间的间隙。砖石侧面有一片污痕,年未已一开始以为是泥块,凑近一看竟然是汉字,字体跟他下午发现的“许慧方”一致,不同的是没有标注日期,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名字。年未已抚上那两个字,轻轻念出声。
“周僮。”灰败的天空和污浊海水,浪花将一具浮肿软白的尸体推上岸边。魏子虚艰难地爬上岸,在遍地玻璃碴的沙滩行走,他看见自己身穿纯白西装,裸露出的皮肤遍布乌青伤痕,每走一步,双腿之间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与身体的疼痛相比,阴郁的环境更加压抑。天地间的缝隙是如此狭窄,魏子虚能一眼望到这唯一一条路的尽头是绝路。空气浓稠冰冷,像是另一片海,魏子虚逐渐窒息,永无休止的窒息。
“你又做噩梦了。”
无数噪音中突然混进来一个沉着的男声,魏子虚眼睛睁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坐在自己床边。现在是凌晨时分,正是最黑暗的时期,人影漆黑一团,但是他清瘦的轮廓很好辨认,魏子虚瞬间就明白过来他是谁。但是他离开年未已十一年,依照年未已的性格,他肯定不会主动去找谁,现在突然来到魏子虚身边,也许是另一场梦境。
游戏第一天过得太漫长了。纸牌游戏,处刑,积分抢夺,枪击,还有关于游戏和玩家的大量信息,魏子虚全身都累,脑子一片浑浑噩噩,清醒一阵又很快昏睡过去。半梦半醒之际,他听见年未已说:
“用不用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我的一个病人告诉我,睡觉前听一个幸福的故事,就不会做噩梦了。”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渔村。村子里的大家都认识,沾亲带故的,邻里关系很融洽。但有一个人跟其他人都没有联系,独自在村子里住了很多年。别人都叫他‘疯子’。疯子住在井旁边的破房子里,房子漏雨,井也是枯的,疯子没有经济来源,一日三餐全靠别人接济。但是疯子为人单纯没有心机,闲在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喜欢找他聊天。”
“一天,疯子坐在井口玩,他听见从井底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好吗,你在干什么?’”
“井底不可能有人住,一般人遇见这情况早就吓跑了,但是疯子他脑袋不正常,他探头进井里,跟井底的声音聊起天来了。他们聊天气聊生活,聊食物聊玩乐,疯子发现他们的兴趣出奇的一致,心里就把井底的东西当成朋友了。疯子想邀请朋友来家里玩,就问道:‘你是谁,你家住在井里吗?’”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被人背叛,被扒掉皮后扔进井里。我现在不能算人了,大概是恶魔吧。’”
“‘哦。’疯子说,‘那你能来我家玩吗?’”
“恶魔说:‘我没有人皮,不能出现在人的世界。如果你给我弄一张人皮来,我就可以去找你玩了。’”
“第二天,疯子果然带来一张人皮。那是屠户家六岁儿子的皮。那小男孩性格孤僻,只跟疯子走得近,疯子想杀他很容易。”
“可是恶魔没有出来,他说:‘孩子的皮太小了,我穿不上。’”
“又过了一天,疯子带来一张老人的皮。疯子牵走了老人唯一一头牛,老人找到他家里来,疯子便得到这张皮。但是恶魔依旧不满意,他说:‘老人的皮太丑了,我不喜欢。’”
“最近几天村子里突然很热闹,原来是有人迎娶了外面的新娘进门。疯子跟着人流去看热闹。新娘盖着红盖头,被新郎抱下花轿,盖头边缘的流苏荡啊荡,露出新娘的红嘴唇和两个深深的梨涡。疯子第一眼就喜欢这个甜甜的笑。当天夜里,疯子假扮新郎混进洞房,杀掉新娘,带着新娘的皮来到井边。”
“恶魔穿上了新娘的皮。”
“他一身大红嫁衣,眉眼如画,笑起来时嘴角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疯子爱着那张皮。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