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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昆仑之时曾读到过冬日用火盆,人中炭毒而死的记载,因而曾用过耗子试验。平常人家,房间疏阔,多有窗通风,不会有事。偶有乡间小户,房屋窄小而无窗,才有此等危险。”
“怪不得,苏姑娘那间房没有窗,且相对狭小。”叶少阁主道。
“不错,不仅如此,苏姑娘的卧房和外间用厚锦被隔开,是一个标准的密闭不透气的房间。”闻韬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道长的意思是否是说,只要房间狭小密闭,就会中炭毒?”夏侯庄主问道。
闻韬摇摇头:“房间狭小只是其中一个必要因素。还需要第二个因素,炭火燃烧不充分。我在昆仑做试验时,若炭火烧的充分,火焰旺而呈现红色,耗子并不会死。但是若是炭火不佳,或是炭火过多,烧的时候火焰不旺,呈现浅蓝色,则多有耗子中炭毒而死的情况。”
“如此说来,这是意外?”夏侯庄主道。
“并非如此。”闻韬道,“归云山庄主人们所用的炭都是上等的瑞炭,燃烧持久且充分。而仆妇小厮多用普通木炭,则容易燃烧不充分,需要干燥后小心使用。苏姑娘的房中,按理肯定是用瑞炭的。但是我在房间中收集到的炭灰,却只是普通的木炭灰。据我所知,苏姑娘从江南带来的贴身侍女丝雨一直在休养,照顾苏姑娘起居的是柳儿姑娘。”闻韬这才看向柳儿,他的眼神不像唐无衣那样凌厉,只是平视着她。
柳儿似乎有些慌乱道:“苏姑娘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用火盆之时。其他房间也不用火盆了,是以庄上只剩下上一年冬天留下的炭火,那几日事多,一时拿错了也有可能。再说,即使烧的是寻常木炭,也不能证明他们是中了炭毒而死。我们下人们一个冬天用木炭的多了去了,也没有哪个因为这个什么炭毒死的。”
闻韬还是一脸平静道:“柳儿姑娘,若是燃烧充分的木炭,炭灰应该全部变成灰白色。而没有燃烧充分的木炭,则很多炭灰还是黑色的。这里是我在案发现场收集到的炭灰,大家可以看一下,黑色的多,灰白的少。”闻韬拿出一方帕子,展示其中的木炭灰。
“柳儿姑娘,刚才我去特地去查看了你的房间,在你的床底下发现了火盆和烧剩下的木炭。这火盆和木炭是杀人凶器,你自然不敢留在现场。这几日山庄看得紧,你若把火盆抱回储藏间也很容易让人生疑,于是放在你自己的房间是最好的选择。即使有人问起来,你只消说是苏姑娘活着的时候就撤走的。”
“即使我房间有火盆又如何?确实是苏姑娘死前那一晚嫌热让我撤走的。”柳儿辩解道。
“不是死前撤走的,是死后撤走的。”闻韬道,“寻常烧木炭,一两块就够了,你在那小小的火盆里足足放了五六块木炭,堆堆叠叠,炭火如何能烧的好?更何况,我摸了一下,下面的几块木炭还是潮的。”
“潮的木炭可不能用啊。”一个年长的仆妇插嘴道,“很难烧起来。”
“是啊是啊,而且一下子放五六块炭火也烧不好。”另一个侍女也在窃窃私语。
“那么柳儿姑娘,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身为一等丫鬟做事妥贴的你,为何给苏姑娘的炭火准备得漏洞百出,弃用上等瑞炭,还用受了潮的木炭,五六块堆在一起呢?”唐无衣此时接过话,盯着柳儿,“安排苏姑娘房间炭火的,只可能是你。而且我猜,当晚在苏姑娘卧房中吃酒的提议应该也是你提的吧?”
“是了!”夏侯白芷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本来让苏姐姐来我房里吃宴的,我那里宽敞,一应俱全。是柳儿你,在旁边不断的说,晚上天冷,不如在苏姑娘房间烤一个火盆!是你!”
柳儿此刻已被揭穿,她眼光扫过一人,忽而冷笑道;“是我又如何!我就是不服气夏侯欢是个胡女还能做归云山庄的管家。她虽提拔了我又如何?凭什么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就有这样好的运气,能被老爷收养。而我,累死累活,费尽心机,也就是一个丫鬟……”柳儿此刻面上完全是刻薄之色,和之前慌张发抖的样子判若两人。
“贱婢!我女儿又没有招你惹你,你为何要害她!”苏药王霍得起身,死死盯住柳儿。
柳儿并不看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可以吗?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凭什么这么好命!为什么她们都有这么好的命!我容貌也不差,我也很能干,苏冉冉她弱不惊风,什么都不会,却有这么好的命!”柳儿望着虚空,狠狠地道,“我家中贫寒,家中还有几个弟妹。每个月的月钱都是贴补家用,可是还是不够,永远都不够……我恨自己的命啊!”
“那好,你既然承认都是你做的,你就来说说是怎么杀的三个人。”唐无衣歪着头盯着柳儿,用手托着头。
柳儿冷笑道:“那日宴后,小姐已经回去,苏姑娘也有些醉酒,在榻上休息,我便悄悄从我房中拿出准备好的潮湿的下等木炭,放入火盆中。原本的瑞炭已经基本烧完,这湿木炭放进去后就如闻道长所言,烧的不充分,淡蓝色的火焰,我就知道,炭毒已经出来了。我借故给欢姑娘回话,回来的路上告诉杨公子,说苏姑娘找他,骗他来苏姑娘房间。苏姑娘当时已经昏迷,我把床缦放下来不让人看出。等杨公子进去后,我骗他苏姑娘一会儿就来,杨公子在里面过了一会儿也昏迷了。我等到丑时二刻,预计两人都死了,这才重新进去,将隔断的厚锦被拿下来,开门通风,之后把砒|霜水灌进他们二人口中,把他们两个摆成携手的姿势。都做完后,把厚锦被重新挂上,带着火盆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