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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韬担心地望了唐无衣一眼,谁想他竟也不恼,淡淡一笑道:“闲话莫提,球场上见真章。”说罢直接开球。
大周的蹴鞠比赛,以鸣笛击鼓为号,队员开球,颠球数次后由球头将球踢向风流眼,过者得一分。因而,队员间的相互配合尤为重要。唐无衣被裘简激怒后开球,言语上虽未发作,这球开得却是不稳,眼见接球的队员就要一个接不住,闻韬赶紧一阵轻功向前,以足轻挑球,稳稳送到另一个球员脚边,这球才算是被救了回来。唐无衣越过几个队员对闻韬粲然一笑,那笑意顷刻间浸满了他的眼底。
闻韬明白,这是唐无衣的感激。同行这么久,他们已经如同两棵互相缠绕的高树,纵有一时的风吹雨淋,也总会有彼此的扶持,不会再轻易跌落深渊,因为他们早已决定了携手向阳生长。
第114章 5.6噩耗
那接到球的队员赶紧把球传给齐王,齐王不负所望,以头击球,球顺顺当当过了风流眼,先下一城。那边的裘简不甘示弱,带着神策军士奋起直追,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在球场的飞扬尘土中,唐无衣远远看到闻韬左突右闪,灵巧中带着狠厉,别说是在一群世家子弟之中,就是在对面神策军那一队中也毫不违和。他记得在扬州之时曾取笑他说他不适合骑马,不如御剑衬他的谪仙之气。但其实这一年下来闻韬已在东都阁适应得很好,骑马、蹴鞠、练武,平时根本看不出他原本是个少年道士,如他此时将额发高高梳起,一身劲装,脸上颈上都是汗和尘土,眼中的好胜之心不输自己。唐无衣也终于在这一次次的观察和试探中放下心来,闻韬和他在一起,不只是为了他,而是他心中原本也向往着这样的生活,亮出自己的锋芒,不问前程。
“好球!”“好球!”一阵阵欢呼传来,是闻韬进了一个球,被世家子弟们团团围住,击掌相庆,那份喜悦浸入他眼中,灿灿如岩下电。
忽然唐无衣注意到场边跑过一个东都阁子弟,一身玄衣,正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唐无衣心中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洛阳到京都不过两日的日程,他和闻韬出发前就说过一定会早日回去,事实上,原本他计划打完这场蹴鞠后就和闻韬回洛阳,而此时就有东都阁弟子来寻他,大概是阁中出了什么大事。
思及此处,唐无衣赶紧跑向换人区换了个世家弟子上场,自己则奔向那个东都阁弟子。
“唐阁主,可算找到你了!”那弟子满脸焦急,见到他时如释重负道。
“出了何事?”
“蒲先生出事了。”
“什么?”唐无衣面色一沉,“怎么回事?不是吩咐你们好好看顾的吗,究竟是谁能闯入东都阁?”
那弟子摇摇头道:“没有谁闯入,是蒲先生自己,他……他自戕了。”
“什么!”大概是唐无衣这边的声音略大,引得闻韬也把目光投过来,这一望就发觉唐无衣双拳紧握,面色发青,闻韬也赶紧换了人跑过来。
“唐岳,怎么回事?”闻韬问。
“是蒲先生,蒲先生自戕了。”唐无衣颤声道。
闻韬心知蒲先生是唐无衣的授业恩师,这几年又一直在一处,情谊不比旁人,赶紧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回去。”
唐无衣点了点头,和齐王说明了情况。齐王本来还有点不悦,一听竟然是蒲先生出了事,当下放了人,还借了他们两匹骏马。从京都回洛阳若是不换马需要两日,若是另带着两匹骏马换骑,只需一日就可到。
一日后,唐无衣和闻韬回到东都阁的时候,整个东都阁已是一片缟素。在一片雪白的灵堂中,蒲先生的棺木停在那里,唐景啸正跪坐着守灵,转首看到他们,他显然已守了夜,下巴冒出胡茬,眼下一片乌黑。
“大哥!”唐无衣跪下来,这一声已带上了哭腔。
唐景啸想用手扶一下,但是大概是跪坐了很久的缘故,露出艰难之色,哑声道:“你们回来了。”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在唐无衣心里憋了一天,此刻终于可以畅畅快快地问出来,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蒲先生是怎么死的?他为何要自戕?有没有隐情?蒲先生自戕和他们走之前的那支暗箭有无关系?
唐景啸摇了摇头道:“你们去京都的那日下午我就回了洛阳整顿军务,东都阁的弟子报了我蒲先生差点被暗箭刺伤之事,我心中不放心,晚上就回了东都阁,见到蒲先生时一切如常。可是当晚蒲先生就服毒自尽了。”
“蒲先生可留下了什么?”唐无衣抓着唐景啸的手臂追问道。
唐景啸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唐无衣道:“这是蒲先生走之前留下的,就放在床头。”
唐无衣赶紧展开,闻韬也凑过来看,只见信上写着:
“余自殿试中榜以来,命途起伏多舛,虽一度春风得意,伴读于先太子身侧,终见罪于先帝,几砭为庶人。承蒙唐氏收容,于北邙山下,东都阁中亦有片刻欢愉,尤喜无衣长大成人,文韬武略兼修,余实无憾矣。
然余平生怀抱一秘辛之事,无可诉之处,亦无可告之人,然此秘辛如头顶之利剑,无处可逃,无处可避,故早早备之棺椁、寿衣、香烛等物。近日忽觉大限将至,其天地之大,终无可避之处,草草了此残生,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