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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欣赏他,为他骄傲,便将他们在家中的最近几次谈话重新回味了一遍。自从沃尔特斯科特麦金托什确定在美国人类学联合会秋季会议上给莫德一个显著位置发表她的海妖岛报告(并且感到有信心为取得《文化》杂志主编的位子而征服罗杰森),马克对他的前途充满了激情。一旦他母亲离开雷纳学院,他将继承她在人类学上的崇高位置。尽管他得到这个位置要靠她,靠家庭的名义,但他将从莫德和艾德莱下解放出来,独立自主,有着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拍马者。独立自主,成为个人物,这是他的一个目标。他并没有向克莱尔清楚地说明这条道路,但当他谈到不远的将来和需要尽力把海妖岛实地考察搞成功的有关话语时,她能从中感觉和体会出来。
克莱尔的香烟烧灼了她那被尼古丁染黄了的手指,她向前探了探身子,拥掉烟头,用一只平底鞋底踩灭。她又找出一支烟,点上后,往后倚回去,两腿伸直,脚腕叠在一起,思考着这些时刻的不现实性。直到现在,且不说背景研究,波利泥西亚的终点目标和称作三海妖的地方始终是一个幻想,一个假日绿洲,就像是她和马克在洛杉矶或旧金山偶而去过的仿夏威夷饭店。现在,这架古老的两栖飞船、早晨和环礁目的地三者搅混在一起,使她思绪有些乱,不知什么在等着她,她的6个周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由于一些她还没有深入研究的原因,这次旅行和就要成为她的临时之家的地方对她具有某种里程碑的重要意义。这好像她正准备将日常、习惯和一种肯定的不成功这样的钝刀子换成刮胡刀一样锋利的东西,能一下子将她与过去割断,让马克和她自己进入一个新的、更幸福的生活水平。
蜷在硬硬的座位里,她感到整个胸部的压抑,甚至扩展到浅蓝色汗衫下的胳膊。这难道是对过去所不熟悉的事情的担心所引起的吗?她猜想是否年轻的玛丽、卡普维茨和丽莎哈克费尔德也有同样的感受?或者仅仅是前些天开足马力冲向终点后的一种疲劳?她来了个折衷,两者兼而有之,各有少许。
仅仅在5天前,他们全队人马首次集合在圣巴巴拉海登的家里,卢米斯校长慷慨地为来访者在校园里提供了吃住。他们10个人会面和交流,互相熟悉,互相摸个性,还有莫德作为考察队长的一系列情况介绍,后来是一系列非正式的问答场面。还有一个被遗忘而直到最后1分钟才想到的供给问题,一阵重新整装,然后是卢米斯和高级教职员参加的餐会。
下午晚些时候,乘着赛勒斯哈克费尔德提供的3辆车(两辆乘人,一辆拉行李),他们被拉到贝佛利山旁的贝佛里希尔顿宾馆。哈克费尔德为他们预订了房间;他妻子已拒绝同他一起回到他们的贝莱尔公馆,不顾他的反对同其他人住到一起;然后是一个由莫德熟练掌握的记者招待会,随后又是一次由哈克费尔德和基金会的几位董事组办的告别餐会。
晚上11点,他们乘着那几辆私车在空闲的马路上驶了很长一段路,到达塞普尔韦达大道上的国际机场。在高大的现代化候机厅里,莫德检查了护照、签证、天花注射证书、行李清单。他们被一种冷清的感觉包围着,那感觉好像在熄灯后拥挤在某个医院的走廊里,除了哈克费尔德再也没人来送行。一封给奥维尔彭斯的电报来自科罗拉多斯普林斯,雷切尔德京接了一个叫做约瑟夫摩根先生来的电话。除此之外,条条老关系都脱了钩,他们真像是被已知的世界抛弃了。
终于,TA1的第89航班宣布登机,他们同一群别的穿着夜装的旅客拥出候机厅,一会就进入TA1(洲际空运)公司的DC8喷气客机的金属舱内,按时刻表是从洛杉矶直飞塔希提。他们的座位是经济舱而不是头等舱;莫德曾为此同哈克费尔德交过锋,在丽莎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这只是意味着节约一小笔钱,整个旅行在机票上节省2500美元。在经济舱,软纤维座椅在过道两旁每排3个,因此他们6个人占一排,几乎挤满两排。第二排剩下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和蔼的波莫拿牙医,是休假的,还有一位身强力壮、衣着讲究、留胡子的青年,是来庆祝大学毕业的。
午夜后整1点,他们的飞机动了起来,隆隆地缓行,然后加速,最后呼啸着在跑道上前进,一会就升上了天空。太快了,下面都市的一片黄点,又是一片居住区的灯光,又是一片,都落到了后面,他们被射向太平洋上空的墨一样的夜色中。
这段行程是舒服的。克莱尔坐在丈夫和婆母中间,开始读一本有关大洋洲的简明导游书,莫德和马克则将TA1提供的3种文字的免费杂志翻完。后来,他们订了降了价的女士香槟,由一个穿着蓝色布袍、黑油油头发的塔希提空中小姐端来了。
香槟给莫德一种极好的感觉,她的五短身材得到了放松,舌头也松弛了。在一片节日气氛中,莫德终于认可了这支队伍的阵营,甚至还想到不同的专家会证明对研究有利。10个人并非创记录,你知道,她说。有一次,一个有钱的年轻人;我认为他家是开银行的;带着一个20人的队伍;20,听仔细;去非洲,我相信它会取得成绩的。这位有钱的年轻人穿得同我们的彭斯博士一样讲究。在野外考察,他穿着考究的衬衫、领带和布鲁克斯兄弟牌西装。根据故事所叙,一天,非洲部落的土著人邀请这位富有的年轻人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的主菜是用不同青菜和泥巴制成的炸小馅饼。当这个年轻人后来讲述这个经历时,有人问他,喂,你吃了吗?他举起双手。别傻了,他说,在耶鲁俱乐部我都很少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