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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

      她去求人会是怎么求的呢?会直接开口让华荣月帮她吗?
    华荣月脑子里的想法最多也就是张文梦会来求她,她到时候会直接把易大佬喊出来,易大佬应该比较喜欢处理这件事,能看见老熟人去求人恐怕对于她来说也比较新奇……
    事实证明,华荣月确实是对张文梦还不怎么了解,或者她还对天易楼不太了解,因为张文梦做的决定要比她想象的狠辣,决绝的多。
    “你的意思是,目前天易楼楼主正在受人控制?”张文梦问。
    “是。”
    “除了你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是吗?”
    “是。”
    “如果你想要出手,你是有能力帮天易楼的对吗?”
    “是。”
    “那如果这个消息走漏了……我不光活不了,天易楼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死了的消息,是不是?”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华荣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张文梦一眼,她心说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有内涵。
    心里觉得有意思的华荣月端了杯茶,想要细细的品一品。她刚端起茶碗,张文梦忽然一个转身,腰间的长刀出鞘。
    一道闪电划过,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是刀入鞘的声音。
    ……或许还有不仔细听,完全听不见的一丝像是漏气一样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一个破了的气囊一样,努力的想要堵上,却无能为力。
    张文梦重新坐回了华荣月的前面,在她的身后,是六个脖子上都带了一条血线的人。
    她静静的转过来,重新看着屏风后面的人,现在的她,脸上格外的平静,跟刚刚的那种颓唐一点也不同了。
    似乎她在决定了某件事之后,心里就忽然平静了下来。
    张文梦身后的六个人每个人都捂着自己的脖子,拼了命的想要喊出声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
    他们的声带已经被破坏了,非常干脆利落的杀人刀法,天易楼教给杀手们的从来都是一击致命,能在杀了人的同时,破坏掉他们的声带,让他们发不出来声音。
    同时还能减少出血量,就像身后那些捂着脖子的人,他们明明每个人都命不久矣,但身上的血却没多少,只有脖子那有一道比较显眼的血迹。
    这是不知道谁发明出来的一种刀法,其精髓就在于明明可以杀了人,却总是给被杀者几分钟挣扎的时间,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还有活着的机会,然后一点点的痛苦挣扎着死去……天易楼里目前练这个刀法的不太多,但后来出了用此刀法用的非常好的人后,江湖上这套刀法就赫赫有名了。
    那个人的名字是易玲珑。
    华荣月也会用这套刀法,但她的刀从来不会杀人,虽然留下来的血痕是一样的,那些人在短短几分钟内感受到的绝望也是相同的,但他们最终都不会死。
    她现在端着茶杯,这杯子刚刚放到嘴边,喝也不是,拿也不是,整个人脑子里都处于懵了一下的状态。
    但她最后还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把杯子放下了。
    张文梦这个人……可能华荣月低估了她,也想错了她。
    “现在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在这里了。”张文梦道,“如果我说这些人是死在你手里的,恐怕也没有人会质疑我,因为像你这样的疯子,随手杀几个人总是特别容易的。”
    路留生刚刚想阻止的,可她在看出张文梦的意图时,就已经来不及了,这刀法太快,也太诡异,他本以为不会致命,但回过神来时,那几个人已经回天乏术。
    他在屏风后,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张文梦,他对于随意杀人的人总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张文梦作为从天易楼长大的杀手,确实是非常的厉害。她在理清了整个事情之后,瞬间就决定把身后那六个人当做投名状给了斗笠男。
    只要杀了这六个人,今晚他们的对话都不会传回天易楼,而张文梦也被捆绑在了斗笠男的车上。
    但换句话来说,刚刚斗笠男丝毫没有出手,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就让刚刚想要杀他的七个人死了六个,仅仅剩下了一个对他衷忠心的人。
    张文梦像是着了魔一样,对面前的斗笠男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意思。我把我的一切都押在了你的身上,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
    ……
    她就这么把自己的“心”双手捧上送给了斗笠男。
    张文梦疯了吗?
    不,她无比的理智,比大多数人都要理智。
    而且在路留生看来,张文梦清醒无比。她是在最清醒的情况下,做着最疯狂的事,就像一个甘愿喝下毒酒的人,在逐渐的癫狂中,和一群人共同的舞蹈向死亡的终点。
    没有一个人会安心的喝下毒酒的,但在斗笠男的面前,一切都变得很简单。
    这才是让路留生觉得最恐怖的地方。
    他忽然开始怀疑起了斗笠男让他留下来的目的,是否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像路留生之前所说的,一步一步的让人交出自己的心的。
    第338章 我赢了
    天易楼来的人很多,跟着张文梦上来的也就只有几个,剩下的人还都待在楼上。他们此时心中也有些不安,因为张文梦他们上去太长时间了,现在还没有下来。
    在他们看来,张文梦许久都没有下来应该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而且这么久连个声音也没有,上面空荡又寂静,大家已经很久都没听见过楼上有人说话了。
    “他们那边也没声音了。”百晓生透过小缝隙,偷看隔壁的状况。
    黄娇在一旁坐立不安,她想不明白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百晓生的武功也没有路留生那么好,自然听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不过这种死一般的寂静终究不是好事。
    就在这寂静之中,街道上忽然来了人,黄娇和百晓生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放光的盯着那边看。
    声音正是从刚刚那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传过来的,他们眼睛放光的从那边看去,想找找过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却发现道路的尽头就只走来了一个人。
    刚刚走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过去的,现在就只回来了一个,那人面若冰霜,孤零零的从路的尽头出现,然后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又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百晓生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声音,虽说楼上的声音他听不见,但隔壁的声音想要听见还是很容易的。
    他听见隔壁似乎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又过了一会,这个声音淡了下去,只留下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些人呢?他们都跟你一起上去的,怎么就回来了你一个?”
    “死了。”
    说话的女人声音非常的冷静,“那个人太强,他杀了其他人。”
    百晓生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跟随着他的呼吸停滞的是刚刚还很激烈的争吵声,所有人的争吵,辩论在这一刻忽然都变得不再重要。
    旁边的许多人也都在这一句话后丧失了所有的声音,许久,这里只传出来黄娇一个人的声音,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这声音似乎是打破了许多人的沉默,有很多双眼睛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已经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动向的百晓生瞬间一头冷汗的捂住了黄娇的嘴。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
    黄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略微惊恐的看着百晓生,她知道自己可能是闯祸了,但具体闯了什么祸却不清楚。
    ……
    路留生在上面安静的看着,在天易楼的人下去之后,他又观察了很久斗笠男跟那些人之间的交流,逐渐的从这些对话中去推断斗笠男的性格。
    ……这么说吧,你拿一副麻将,然后原地蒙眼转个五十圈,再随意的从里面抽一张,然后找个跳大神的让他来占卜一下斗笠男的心情,这样出来的结果应该就比较有参考性了。
    斗笠男真的是个非常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的不按常理不光表现在他经常会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上,还表现在他的的心思永远捉摸不透上。
    有时候路留生本以为他肯定会发火了,可他却笑得很开心。有的时候路留生又觉得他心情应该不错,但下一秒那个人就被横着抬了出去,无声无息的。
    不过路留生倒是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的规律——这人好像对于女孩子要更加的“温柔”一点,最起码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不会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翻脸。
    这种难得的温柔太过明显,路留生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他也忽然想起了张文梦,虽说张文梦一开始也对斗笠男很不敬,但斗笠男也是用一种特别温和的语气说话的,这在路留生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点。
    剩下的人中,还有一个人和斗笠男之间的对话让路留生略微的有些想不清楚的,那是一个魔教的人,他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来的,路留生听说他叫云锦飞,这个名字就属于所有人都很熟悉,但接触的机会不多的类型。
    出于习惯,路留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云锦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魔教中人的样子。
    在路留生的眼里,这个人应该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魔教中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斗笠男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却忽然很奇怪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引起了云锦飞的注意力,他问斗笠男在笑什么,斗笠男并不多说,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我最近眼睛有点疼,需要买点药治一治了。”
    云锦飞在听完了这句话后,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路留生在后面听得云里雾里,直觉上告诉他这俩人绝对在打什么哑迷,只是他实在是猜测不到。
    这样对话的时间大概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人越来越少了。
    终于,斗笠男对他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也好久都没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了。”
    他又看了看街道下面说:“现在应该有很多人按捺不住的想要走吧……”
    路留生闻言也跟着从楼上看了一眼,底下想走的人确实挺多,主要是刚才真的有人是好几个人上来的,却只回去了一两个,虽然一切都依旧很平静,但混江湖的没有不耳听八方的,大家都像兔子一样机敏,这会还没动静呢,一会有动静了,估计他们都会玩命的往外冲。
    “如果……我说我想要随手抓几个人留下,你猜他们会怎么样?”斗笠男忽然说道,“我其实还挺想试一试,毕竟看着街道这么空荡荡的,总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我印象中的街道应该永远都是特别热闹的。”
    路留生看见了街道上的那些屋子上面挂着的灯笼,他刚刚坐在这里闲得无聊,还想起来自己在跟阿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折就在鼓捣这个灯笼。灯笼倒不是重点,只是路留生在瞎想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当时斗笠男讲的那几个故事。
    其中第二个故事似乎是有关于一条街道的,那条街道上灯火通明,上面热闹无比,在他从霍庄回来的时候,他其实还曾经幻想过那街道的样子,虽然他没亲眼见过,但他幻想出来的样子是非常美,非常美的。
    路留生说:“那样街道或许真的会很热闹,只不过……那样的热闹并不是很多人能喜欢的起来的。武功高强的人或许就会对武功不好的人出手,以换取自己能够逃出去的机会……人心是很复杂的。”
    “是啊。”斗笠男说:“黑暗是最好的掩盖色,你说这些人中有多少在白天从来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们是疯子的?如果跑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在人群里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不是很有趣。”
    路留生正听得头皮发麻,斗笠男却忽然站了起来,站在了窗口,路留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站起来,这在他看来是增加了暴露身份的危险的,可是看起来斗笠男似乎全不在乎。
    不过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在心里勾画了一下对方的样子——瘦高的,意外的看起来还不算疯的一个人,黑暗中可以看见他那一头长长的黑发。
    斗笠男看着下面,忽然淡淡的笑了,下面的许多人,也忽然从窗口那里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那个人的衣服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而飘舞着,他站在那里,用一种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想跟大家玩一个游戏……想必大家也是没有意见的吧?”
    别!这个疯子……路留生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个人还真的就把他刚才跟路留生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如路留生所料,瞬间下面变成了一片混乱的人海。
    无数的人都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去抢夺那小小的一个出口,还有门口那停着的马车。
    斗笠男趴在窗户上面感慨道,“这个场面看起来就变得热闹多了。”
    路留生爆了句脏话,转头就往下冲,阿折也跟在他身后冲下了楼,两个人都朝着他们的屋子那里跑了过去。
    “那就是一个疯子……纯疯子,谁惹了他,谁倒八辈子霉。”路留生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说,他急着去找黄娇和百晓生,这俩人的武功在今天来的人里面都算不上是顶尖的,尤其是黄娇。
    路留生满心的想去找黄娇,但人太多,此时此刻人又几乎被冲散了,他在人群中几乎要喊哑了嗓子,却还是没找到人,在终于回了屋子的时候,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他站在门口也觉得浑身发冷,他甚至忽然间不清楚这是不是斗笠男对他玩弄的一次人心,因为他现在再也无法强装淡定了。
    “冷静一些。”阿折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路留生知道她是特意跟上来的,他有些苦涩地说:“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他真的能够猜透每一个人的人心,现在是我输了。”
    “不,你没输,我们都没输。”阿折忽然道。
    他来到了路留生的面前说:“你看,他自称自己能够掌控人心,能够了解每一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而我刚刚就待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近在咫尺,但他刚才从始至终……居然都没有认出来我。”
    路留生的喉咙动了一下。
    “所以,这次是我赢了。”阿折对着路留生笑得很是可爱,他说:“别急,我们顺着这条路去别的地方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