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平咔咕着眼睛看他半天，“我怎么觉得……你和江导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啊。”
    唐修掀了下眼皮，面不改色问他，“哪里怪？”
    李子平费劲地盯着天花板琢磨了半天，“你对江导看起来是挺彬彬有礼的，但其实缺少敬畏，压根儿不怕他。江导也很奇怪，他平时架子最大了，但竟然也不和你一般计较。”
    唐修笑了，“江导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就是看着严肃点。他有一次和我说，很苦恼演员们都怕他、不肯亲近他。大概就是因为我不怕他，他才对我格外宽容。”
    “是么……”
    李子平脸皱在一块，直觉告诉他唐修在瞎扯淡忽悠他，可是唐修神色坦荡，想来一个刚入圈的小菜鸟，应该不至于忽悠人都面不改色……的吧？
    李子平的困惑还没想明白，《斩狐台》就接档开机了。剧组选址在南方某知名影视城，唐修本计划要提前两天进组，结果去找公司买机票的时候却被告知江桥已经帮他买了机票，和他同一天进组，同一个航班。
    唐修给江桥发短信问这事，得到的回复是——“我没到剧组，你去了也没事干。”
    唐修无奈，第一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创造独处机会的人。
    “你的东西都带全了吗？”李子平紧张兮兮地看着唐修的小行李箱，“上次去录综艺就两天也就算了，这次拍戏要好久，就这么点东西啊。”
    唐修嗯了一声，“我东西少。”他把藏了集魂幡的枕头放进去，一下子就占据了半个箱子。李子平“嘶——”一声，“你真是我见过活得最不矫情的艺人了。江导也是，什么毛病啊，主演的经纪人不能跟进组，我从来没听说哪个导演还有这套规矩。”
    唐修心想，本来就是最近才开创先河。江桥早就嫌弃李子平话多还碍眼，这次直接规定主演的经纪人不准许进组，助理只能带一个，说是要让演员死心塌地专注工作，其实就是扫除一个电灯泡。
    那点小心思，老祖宗能猜不透吗。
    唐修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李子平正在叨叨咕咕，江桥推开虚掩的房门进来了，扫了一眼唐修身边的箱子。“距离起飞还有四个小时，这会堵车，得出发了。”
    唐修答应了一声，把行李箱扣上，钥匙交给李子平。
    “每周帮我来浇浇吊兰们，辛苦了。”
    李子平嗯了一声，唐修的阳台上养着一大堆绿叶子，绿得看着都糁得慌。
    “走了。”江桥叫了一声，唐修拖着箱子和他一起出门。李子平从后面看这两个人的背影，倒是莫名和谐，都只拉了个小号的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出去自驾游呢。
    哎，什么导演配什么演员，也难怪江桥能看上唐修，脾气太相投了。
    到机场的时候距离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唐修办完登机牌出来江桥站他旁边瞟了一眼他的机票，“座位号多少？”
    “3A。”
    江桥推了下墨镜，语带惊讶，“那还挺巧的，我3B。”
    唐修忍不住想笑。头等舱的票，刚才人家连座位偏好都没问，明显是买票的时候已经有人选过座位了。
    “江导。”
    “啊？”
    唐修意味深长地说，“太刻意了。”
    “……有吗？”
    唐修笑了，看了一眼不远处，“上飞机前一起喝杯咖啡吧。”
    江桥点点头，“好。”
    咖啡厅里人不少，收银台前面排着七八个人。唐修和江桥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一起走进去有点惹眼，站他们前面的女人回头看了两次，啊了一声，小声对唐修说道：“你是不是最近那个，那个那个特别火的，唐修啊？”
    唐修闻言诧异，他有特别火吗？
    没有吧。用李子平的话说，就是一个二线网红。
    然而他还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江桥忽然沉着脸说了一句，“不是，你认错了。”
    女人吓了一跳，目光转到江桥脸上，隐约觉得轮廓有些眼熟，但却只能看见一副几乎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乌漆麻黑的，墨镜的主人从镜片后面露出虎视眈眈的气势，十分惹不起的样子。
    于是她怂了，用江桥听不清的音量嘀咕了一句什么，扭了回去。
    买完咖啡出来，江桥问，“她刚才说的什么？”
    唐修笑，“不是什么好话。”
    这话一说江桥就更想知道了，“到底说的什么？”
    “您真要听么？听了之后可能会很尴尬。”
    江桥挑挑眉，唐修说道：“她说——又不是看你，戏精。”
    ——隔着一顶硕大的墨镜，某人脸色的难看清晰可见。唐修使劲忍，还是没憋住笑意，正笑着，江桥不知道从口袋哪里摸出一只墨镜来直接给他戴到了脸上，压低声音不满道：“让你低调点还不听，一个艺人出门连墨镜都不戴，故意惹事？”
    唐修狐疑地透过旁边的玻璃橱窗照了照，这和江桥脸上那个是同款。
    戴墨镜出门，还要揣一副一模一样的么……
    “导演，您真是太正经了。”唐修叹口气，由衷地感慨道。
    飞机起飞后唐修就抱着《斩狐台》的剧本看。剧本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标注和笔记，一看就知道演员用心。江桥一直琢磨着找机会说会话，但是看他专注的样子也实在拎不出话头来。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演员有点太刻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