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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清芷小心地踏过宫人身边的空隙,找个角落蹲坐下来抱着膝盖看着周围。
她微抿了唇,心头闪过一丝愧疚。
若是她早一些献药,这里头的人会不会就不用白遭这份苦难。
随即年清芷又轻叹一声,将悲天悯人的心思收起来。
她闯了这般大的祸,倘若那药对她真的没有效果,就连她的命也一齐丢了。
***
适逢冬至,这里头又没个遮挡的地方。
年清芷被扔在这掖庭里头,被冷风刮着周围又皆是染了天花的宫人,到达第三天来检查的太监发现她终于成功地染上了天花。
年清芷烧得迷迷糊糊地被搬上了担架,这在掖庭这个院子里翻起了大波。
毕竟从来只是见着有人进来,可从来没见过有人出去的
那些染了天花的宫人先是一愣随即反映过来,这几个太监是来接这个宫女走的,忙是拖着重病的身躯上前拉扯着,也带我们出去吧!求你了,求你了!
却是被那几个抬担架的太监猛地踹翻过去,那些太监用嫌恶的眼光瞥过去骂道:想找死吗?还不老实待着!
趁着那些宫人们被打得畏缩着不再拉扯,几个太监连忙将年清芷搬出去,单独地安置在掖庭的另一个院子中。
与其他所患天花的宫人不同,年清芷的天花来得更急更猛,太医在判断完她天花的阶段后没有任何耽误,忙是按照药方分阶段对她进行救治。
年清芷头脑烧得昏沉,只保留了部分感官。
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自己被搬起又放下,又麻木地被扶起来,将药汤灌下。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两日,年清芷身上的症状终于开始消退,人也逐渐清明起来。
她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几下,疲惫的眼皮仍然抬不开,透过那一丝丝的缝隙她瞧见一个头戴砗磲及白色涅玻璃顶戴,身穿八蟒五爪蟒袍的男人。
那是文官的服制,他白净的手指捏着一个瓷勺子往她唇间送,连指甲都规规矩矩修剪好,一尘不染的模样。
想是一名太医。
年清芷脑子尚未清醒,不明白一个太医怎么会纡尊降贵地给宫女喂药。
似乎注意到年清芷的视线,男人将瓷勺子放在一旁的碗中,温声问道:姑娘感觉身子如何?
年清芷眨了眨眼,总算费力地半开合了眼眸,苍白的唇颤了下挤出几个字,我好多了,多谢大人关怀。请问大人您是?
那便好。男人微松了口气,对上她黑白分明纯净地如一汪泉般微红了脸颊,礼貌地将眼神躲闪开。
又意识到自己这般坐在一个姑娘床边实为不妥,忙站起来拱手道:在下是刘声芳,乃是太医院的太医。
年清芷眸光扫了眼刘声芳,他身材瘦长,笼在宽大的官服中。斯斯文文的模样,气质与康熙截然相反,和煦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果然如传言所说那般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甚至还亲自给她喂药。
年清芷不禁有些崩溃,她是有多眼瞎才能从头到尾将康熙认作刘声芳。
如今倒好了,将那位爷得罪地实实地,进宫以来所保持的低调也皆都做了废。
只是现在还不是解决那事的时候。
多谢刘大人的治疗,不知太子的病情年清芷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
刘声芳白净斯文的脸上染上一抹笑,姑娘客气了,太子虽然仍旧昏睡不行,但一切的迹象都显示他在慢慢好转。倘若不是姑娘勇敢试药,在下在不知晓这药实际情况下,还真不敢私自给太子治疗。
他抬眼瞧了眼面前的年清芷,她的脸上红肿一片,零星的布着些许消退的脓包,一双眸子却是漂亮的出奇。
没想到年清芷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大无畏牺牲精神,可是连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
刘声芳不由对她敬佩起来。
年清芷微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掖庭中的宫人,刘大人,既然这药当真有效,是否可以将药送去掖庭?
此事姑娘不必忧心,皇上已下旨让太监们将药送去。刘声芳不禁又对年清芷高看三分,没想到她不仅勇敢还善良慈悲,在自己身体尚未大好的情况下,竟是还惦记着掖庭里的宫人。
年清芷弯了下唇角,门口却是响起了敲门声,略带尖细的声音出现,刘大人,皇上正往这儿赶来,您准备接驾吧。
那是门口守门的太监。
刘声芳念叨了一声,竟是赶巧了。
拿起一旁的淡色袍子给年清芷披了起来,自己又顺手捋了捋身上褶皱。
年清芷脑中闪过那张阴沉到极致的清俊脸庞,不禁打了个激灵,不知晓这位爷是否还恼她的没轻没重,若是还恼着,指不定要如何罚她。
她心中忐忑不已,忙是叫了声刘大人,将采菱的事告知于他、请他送几副药去,并请他保密试药之事。
刘声芳虽奇怪年清芷一副托孤的模样,却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康熙的龙辇很快便到了这个小小的庭院中,一旁伺候的宫婢给年清芷戴了个白色轻纱,将遍布脓包有些可怖的脸遮住,从床上一道扶下来。
康熙踏进门槛,瞧见年清芷与刘声芳一道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