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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素蝶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周身散发着清冷淡漠的气息,不像以往那般温柔可亲。
    他许久不曾找过她,今日找她,却又鲜少与她说话。
    她一直在等他找她,没想到见了面,却是这番光景,不由有些许失落。
    就在此时,沈墨忽然回眸朝她微微一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多情:“素蝶,唱一曲吧。就唱你我初相识时,你唱的那一曲。”
    他脸上有些薄醉,这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些慵懒,一双眸却像是注入了春水,温柔软款。
    “好。”素蝶嫣然一笑,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些许忐忑不安。
    沈墨坐于琴案前。
    在素蝶准备后,他一双修长优美的手开始在琴上拨挑抚弄,为她伴奏。
    素蝶边唱着曲儿,便凝睇着眼前长发笼冠,一袭白衣愈显得温润如玉,丰神玉貌的男人,目光不觉流露出一丝深情。
    在一众女子中,她知晓沈墨最倾心于她,虽然他对她无男女之欲,但她觉得他们之间是心有灵犀的。
    她懂他,他亦懂她。
    这男人不恋色,只恋权,他的目标从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本来就该属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供人瞻仰,膜拜。
    沈墨神情专注地抚弄着琴弦,偶尔抬眸看她,嘴角便噙起了春山隽永般的笑容,只是相比以往,又好似缺了点什么。
    素蝶觉得自己慢慢的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了。
    曲终。
    沈墨手轻轻搭在琴弦上,他抬眸望她,微笑道:
    “素蝶,这是我为你弹奏的最后一曲。”
    素蝶怔住,娟丽的面庞有一丝难以置信之色,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和她断了私下往来。
    素蝶声音轻颤,一双如新月般的弯眉蹙颦着,水眸难掩难过之色,“大人……您是因为那女人么?是她要求大人这么做的么?”这一刻,嫉妒难过令她有些失去理智,亦仗着沈墨平日里对她的好,她冲动地说出了心里想法。
    沈墨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白玉。
    她向来知书达礼,善解人意,这种话不该从她嘴里说出。
    “素蝶,这不是你该说出来的话。”沈墨轻叹一声。
    作下这决定,是他自身的原因,与她人无关,他只是觉得再与别的女人私下来往,总觉得像是……对不住她似的。
    虽是指责的话,他语气却依旧柔和。他没有正面回答,则是默认。
    “大人,你我相交三年,难道这份情意比不过一个与你才相处几个月的女子么?她那么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哪里值得大人您倾心相待?”素蝶泫然欲泣道。
    她向来懂得看人,尤其是女人。在素蝶看来,白玉那女人贪慕虚荣,举止轻佻荡媚,根本不是能够和沈墨并肩齐站之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向今日这般位高权重,那女人一定会弃他而去。
    对于素蝶的话,沈墨心中有一丝不悦,没有过分,只是三年的情分到底不是假,沈墨没有责怪她,亦没有替白玉辩解。他只是温柔地道了句:“她是很好的。”
    至于好在哪里,他自己却也说不清楚,只是想想当初两人共患难,她不离不弃的情意,大概是有她在,他多一份安心感吧。
    她是很好的。她从来没听过他用如此深情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话。
    素蝶脸上浮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眶中却不觉流出眼泪。
    眼泪滑过嘴角,她尝到了苦涩。
    与他相识至今,好似一场梦。
    而在这一刻,梦醒了。
    是夜。
    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一间阴暗的阁楼房间中,三名女子肩并肩挨坐在床上,神情严肃,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床帐外的油灯被透进屋子里的风吹得摇摆不定,将帐内三人的身影映在背后的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明日当真要这么做么?万一东窗事发,我们会不会坐牢啊?”
    说话那人十分严肃的说道,声音却有些显出几分稚嫩。
    一只手伸过去,猛地在她脑袋上凿了个爆栗,呸呸两声。
    “你这胆小鬼,你们放心,我这计划绝对缜密周全,滴水不漏,只要她出现,管叫她有来无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劈过,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吓得三人登时瑟缩着抱在了一起,颤颤发抖。
    好半晌,三人才缓过气起来。
    “这是要把人杀了?”稚嫩的声音充满着恐惧。
    “嗯……就是夸张一下。”娇媚的声音透着一股心虚。
    这时,另外一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道:“我能否不参与这次行动……”
    “不能!”
    “不能!”
    另两人同时坚决反对。
    主谋者道:“总之,明日按计划进行,你们也不必心软,那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们作践她。”
    这时一阵狂风将未关严实的窗子吹开来,“扑”一声吹灭了油灯,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房间内“嘿嘿”两阵笑声。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映出两人皆是面目狰狞,另一人面无表情。
    第59章 报仇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是个很天气,适宜出行。
    白玉对秦氏的报复计划早已拟定好,只是时间地点的问题罢了。
    昨日听到秦氏要来水月庵烧香拜佛,白玉觉得天助她也,这水月庵白玉是来过几次的,周围环境她亦熟悉,时间过赶,为了更加稳当,白玉昨天听到消息后,便乘着一辆轿子来水月庵考察了遍周围的地形环境,之后又雇了多名黑白通吃的打手,与他们商定自己的计划。
    这水月庵西南方向有条道路通向野松林,路刚好能容得下一顶轿子,行至不远,就有好几条岔道,皆是七拐八拐的,周围林木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其中最左一条道路尽头处却有一幢无人住的破旧宅子,听闻那里曾闹过鬼,之前有好几家人住进去,都有人突发疾病而亡,大家都不敢住了,久而久之,那宅子就荒废了。
    清晨,这荒圮破败的宅子被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雾霭中,只露出隐隐约约的门墙屋角,周围是幽黑的松林以及莽榛灌木,林间不时传来怪鸟凄叫声,灌木从中闪着一对对碧绿的眼睛,大约是狐狸,将这宅子衬得愈发显得阴森森的,如同一座鬼宅。
    然而此刻却有三名女子各自背着包袱鬼鬼祟祟地经大门,穿庭院,便消失在了其中一间屋子中。
    屋子年久失修,屋顶都破了洞,泄进些许光亮进来,门窗椽梁皆已腐烂,到处是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地上还有老鼠,狐狸等野生动物留下的痕迹。
    三人将包袱往破木桌上一放,点上蜡烛,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神色何异,有兴奋,有严肃,有无奈。
    正是白玉,清音,烟儿三人。
    烟儿将自己的包袱打开检验起东西,烟儿的包袱里面装的是绳索和匕首等物,清音的包袱则装的是水和食物。
    两人检查完,看向白玉。
    烟儿笑嘻嘻道:“姑娘,你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感觉好轻便。”
    自来时,她家姑娘就在卖关子。
    白玉微微一笑,中午将一包袱一打开,一手叉着软腰,得意的看着烟儿清音两人。
    烟儿翻了翻,是三套男人服饰,另外一锦布包的是男子的发冠,假胡子,还有装扮用的擦脸粉,浆糊等东西。
    烟儿清音这才知三人还要扮做男子。
    烟儿不由一脸兴奋,清音则脸色都变青了。
    白玉这都是为了稳妥起见,早已被人看破她们的长相还了得?而且这后面也大有用处。
    白玉催促着两人换下衣裳,自己亦换了衣裳。
    白玉穿一身箭袖雪色衣衫,脚著云纹靴长发笼冠,纤长的眉加浓加粗,手上执一柄绘着空谷幽兰的折扇,不仔细一看,却像是一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清音亦是衣着鲜艳,她打扮的是一个清秀小厮。
    唯有烟儿,看到两人的打扮,再看一自己的打扮,不由撇撇嘴,一脸失落地说道:“姑娘,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吧。”
    为什么她穿的是一身粗布衣衫,像个粗汉似的。
    “你的确不是和我们一路的,我是富家公子,清音是我的小厮,而你是市井无赖。”
    “……”烟儿撅着嘴,一脸愤愤,不是说好的是来烧香拜佛的姑娘么?怎么变成市井无赖?
    “来,姑娘我再给你打扮打扮。”说着往烟儿脸上手上抹了一层灰黄的东西,也不知用水粉和混在一起弄成的,又给她黏上一字眉,和络腮胡子。
    装扮结束后,白玉一看,不由格格娇笑起来,险些没笑岔气,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清音唇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烟儿心当即沉到了地底,连忙向白玉要来一面照镜子,一看镜中的人儿,小脸顿时气鼓鼓的,得,这下只怕她爹妈从坟里爬出来都认不得她来。
    烟儿盯着一张粗汉脸,双肩一扭,哼一声,“姑娘,我不要……”
    “不许用这副模样向我撒娇。”白玉连忙打断她,鸡皮疙瘩不由得掉了一地。
    三人换装完毕,外面天已经大亮,朝阳透过浓密的林间洒下斑驳光辉,雾亦散了去,整座宅子没有方才那般诡异了。
    屋中都是腥臭味,三人一人拿着一包子和水走出屋子吃,在庭院的石阶上坐着吃,吃完之后,便走出野松林,来到水月庵外。
    这会儿水月庵大门打开了,有两年轻尼姑在大门外洒扫落叶,长得眉清目秀的,一抬眸看到白玉,脸上不觉一红。
    白玉见两人害羞,不由目光沉沉地盯着两人,一挑秀眉,执起折扇,置于胸前摇晃几下,卖弄风雅,逞己风流。
    那两尼姑只道白玉是个容貌俊秀的富家公子,又见她双目含情地看着她们,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了,地上的落叶也不知被扫去了哪里,时不时的又抬眸偷看白玉一眼。
    一身小厮打扮的清音见白玉不停地与那两尼姑眉目送情,整个人都不好了,面无表情地提醒:“姑娘莫忘了正经事。”
    白玉这才收敛些许风流态,微笑道:“清音你说的是。”
    烟儿则猛地探出一颗满是络腮胡子的粗糙黑脸,笑嘻嘻地看着那两年轻尼姑,只把那两尼姑吓了一跳,不由啐了她一口,背过身去了。
    尼姑也是爱俏的。
    烟儿郁闷地挠了挠脑袋。
    这会儿庵外两旁道路上,绿柳成行,松柏参天,鸟儿在枝头上啁啾,周围并无酒楼茶馆,不过却摆着小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