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反倒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有病吧?
低头咬馍的王永珠简直不忍直视宋重锦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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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王永平熬了一夜大半天,终于将自家挨着沟渠的水田里的水都放满了,离得远的两块,还要慢慢等前面水田的水满了才能放过去,这个急不来的。
又被张婆子赶去到了上游。
张婆子指着自家闺女偷偷买的那块地:“这块地,是你妹妹从吴家租过来的,吴家说在咱们七里墩就这么十多亩地,咱们家的被买回来了,这一块也懒得再租给别人,干脆一起租给你妹子,你妹子推辞不过,就把这地给租上了,打算明年种点别的看看。”
“你还楞着干啥?还不去帮忙?你妹子如今守着水源不能回来,你这当哥哥的不帮一把?快去,你等这块田水灌得满了,就去把口子堵上,免得水都流跑了,听到没?”
王永平一听,倒是没多想,麻溜的点头就答应了,去地里忙活去了。
这可是妹子租来的,自然不能马虎。
张婆子这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一直到晚上,王永平才终于回家了,扒拉了两口饭,连洗都没洗,就直接躺倒炕上,鼾声大作。
怎么推都推不醒了。
王老柱昨夜也累到了不行,今儿个手脚疼得都不能走路了。
金斗和金壶白日就歇了的,加上重体力活大部分都是王永平做了,他们倒还撑得住。
张婆子也就不客气的让王永富和金斗、金壶晚上去田埂上守夜去。
这水虽然到了自家地里,可保不住半夜有人来偷啊,要是没人看着,地里的水一夜之间就会流完,那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王永富如今虽然还干不得重活,可守夜巡逻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
如今家里这么忙,往年都是他跟林氏忙活,今年少了两个主力,确实家里有些吃力。
因此张婆子一安排,他忙忙的答应了。
大白天的还好,主要是晚上,天黑透了,王永富带着金斗和金壶就往地里走。
有那勤快的谨慎的人家,怕人偷水,也有人守在地头,只不过抢了一天的水,都累得不行,倒在田埂上就睡着了。
一过午夜,大部分的人都熬不住了,最开始还有人喊着说些闲话,后来都消声了,不知不觉的就打着瞌睡。
金斗和金壶两兄弟虽然年轻,可也坐在地头,忍不住就靠在一起打起了瞌睡。
倒是王永富,心里总觉得有事,没一会就起来走走,看看。
到了后半夜,就连王永富都有点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勉强自己起身又巡查了一遍。
突然一个机灵,就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朝着自己地头摸过来。
“你——”王永富刚要喊出声,就看到那黑影抬起头来,就着火把的光,赫然是林氏?
王永富立刻就压低了声音,“你来干啥?”警惕的看着林氏。
林氏弱弱的搓着手,态度十分的卑微:“我担心你的腿,你身子还没好完全,这熬夜巡逻只怕受不住,我就想来替替你!你放心,天一亮我就走。”
王永富叹口气,看一下四周,金斗和金壶两兄弟睡得正香,周围寂静一片。
“你跟我来。”王永富怕吵醒了儿子,扭头往远处田埂走去,示意林氏跟上。
林氏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忙跟了上去。
走到田埂边的一颗树下,王永富靠着树,缓解自己长时间站立和走动而酸痛的双腿,等到林氏走近了,才道:“这些日子,你所作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真想改,也是真的不能回林家。可是,我,我实话跟你说吧,是我,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即使你改了,可是我一看到你,就会忍不住想到你那天要走的时候绝情的样子,我只要想到这个,就恨得想杀人!”
林氏听懂了王永富要表达的意思,她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张嘴想说点什么,被王永富打断了。
“你听我说!不过你说的对,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对不住我,可看在金斗三个孩子的份上,你如今这样,我也不能不拉你一把,不然受苦的还是三个孩子。我琢磨着,跟娘和小妹商量一下,跟族长说一声,就在附近给你搭个棚子,让你暂时也有个歇脚的地方,如今是夏天还好,到了秋天冬天,你总还不能睡在柴火垛里吧?”
“吃的粮食,有我和三个孩子,从嘴里省出来一点,总归不会让你饿死。你呢,先在窝棚里住着,等把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再寻摸个出路,到时候你是再找个人嫁了也好,还是自己做活养活自己,等将来金斗他们大了,成家分家后,将你接过去养老也好,都随你自己。”
“咱们夫妻一场,当初本以为能死了埋到一个坟里,如今成这样,我也不怪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王永富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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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杀人了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也确实看到了林氏的改变,可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林氏将他对女人的信任降到了最低,也彻底让他绝了再找个女人的心思。
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林氏饿死或者最后没办法,回林家被逼死。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法子了,算是给林氏一条活路吧!
林氏想了好半天,才理清了王永富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家的这意思是说,虽然不接受自己,可是也算松口了,答应给自己在外面搭个窝棚,让自己有个容身的地方,然后会省下他跟孩子的口粮给自己吃,养身体。
就连后面的路都给自己安排好了,等自己身体养好了,要么再找个本分的男人再嫁;要么等金斗成亲分家了,将自己接过去养老,自己一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的,有了王家这样的保证,金斗是王家的长孙,有王永珠的生意,王家的日子好过,将来金斗分家也不会少他的。
金斗要是给她养老,到时候她只要跟着金斗搬出去,那她就是婆婆了,头上没有婆婆和男人压着,金斗家只怕她最大,那不就是跟孩子她奶奶,张婆子一样?一家子都要听自己的,那日子才带劲了。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身上发冷,她从来没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到,王永富是真的,真的不要她了。
王永富转身走了几步,身子一晃,忙用火把撑住身体,身子是稳住了,可火把也灭了。
他已经记熟了路,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回走,没走几步,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哗哗的流水声?
声音越来越大?王永富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跌跌撞撞的往七里墩用石头和泥巴围起来的一个简易小水坝那里跑。
跑到河边,果然看到了,河坝被扒开了一个大口子,夜色下,有几个身影,正在埋头挖着。
周围还有几个人,不仅挖开了河坝,连沟渠和有些水田也被挖开了口子,河里的水哗哗的流下去……
“住手!”王永富一声断喝,“你们在干啥?快住手!”
那几个身影一顿,停止了手下的动作,抬头看向这边,只有王永富一个人,又埋头挖起来。
“你们给我住手!”王永富将手里的火把头扔了过去。
准头很巧的击中了其中一个人的头,那个人闷哼了一声,摸了摸头,然后低骂了一声:“艹——就特么一个人,也敢跟劳资动手,打!打晕了好干活!”
一声令下,偷水的几个男人都挥舞着锄头铁锹围了上来,王永富忙往后退,可他的腿脚这个时候突然一抽筋,一阵如针刺一般的疼痛翻涌上来,让他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劳资还以为是个狠角色呢,原来是个软脚虾,呸——”领头的一口痰吐在地上,抄起铁锹,朝着王永富的头上拍去。
王永富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铁锹越来越近……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来人啦,有人偷水啦——”随着尖叫声,一道黑影扑过来,挡在了王永富的前面,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一股温热洒在了王永富的身上和手上。
是血!
那身影勉强动了动,抬起头来,是林氏。
王永富瞬间傻了,翕动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颤抖的手,想要去摸林氏的后脑勺。
那偷水的人,被林氏这一嗓子喊得手一抖,拍到了林氏的后脑勺上。
这一嗓子在寂静的夜空下,分外的响亮。
立刻惊醒了附近守夜的汉子,顿时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赶过来。
“快跑——”偷水的一看不妙,拔腿就要跑。
林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扑过去,死死的抱住那个动手打伤自己的男人的腿,一边还喊着:“快点来人!偷水啦!杀人啦!快来人啊——”
声音凄厉,划破夜空。
不仅是守夜的人惊醒了,连七里墩的人都被惊醒了,点着火把朝这里赶来。
偷水的汉子急了,对着林氏一顿下死力的猛踹,想让林氏松手,这个女人抱着他的腿,想跑也跑不了。
林氏咬着牙,不管那汉子如何打她,踹她,头一阵发晕,鼻子冒血,她也不松手。
很快,村里的人赶到,看到林氏的惨状,都愣了一下,立刻上前,三拳两脚踹倒了那个打林氏的汉子。
王永富这才回过神来,腿疼得站不起来,他就跪着往林氏身边爬,好不容易爬到林氏身边,哆嗦着手,不敢碰:“杏花,杏花,你怎么样了?”
林氏躺在地上,鼻子里冒血,后脑勺还在流血,整个人昏昏沉沉,眼前一阵阵发黑。
听到王永富的声音,都一时近一时远,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可是她却很开心,她救了永富哥,起码,就算自己死了,永富哥应该就不会怪自己了吧?
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冷,然后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
有什么湿漉漉的滴在她的脸上,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王永富的脸,可是怎么都看不清,只得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却怎么也动不了。
王永富看着林氏的脸越来越白,睁开了眼睛,却好像看不到自己,又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忙一把抓住林氏的手,哽咽着:“杏花,你想说啥?”
林氏含笑看着王永富:“永富哥,我要……我要走啦!你好好的待……待金斗他们,我如今没地方可去,我死后,能不能将我埋在王家的坟地里,我,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死是王家的鬼,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嫁给你,报答你…”
王永富此刻,只要林氏能活过来,什么都能答应:“杏花,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死,只要你活着,你活着我就还要你!我还要你当我媳妇!我还要你…”
说到最后,泪如雨下。
金斗和金壶跌跌撞撞的赶来,看到林氏浑身是血,脸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样子,顿时就跪下了:“娘——”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能说话不算话
林氏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闷闷的疼,身子软软的,睁开眼睛,头顶是熟悉的屋顶,扭头,看到房间内熟悉的摆设,还有身下垫着的软软的褥子,让她恍然以为自己是梦中。
这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屋子,闭着眼睛都知道家具的摆放位置。
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疼!
没做梦!
自己没死,这是被接回王家了?想起自己昏死过去前,听到的王永富答应自己的话,只要自己活着,活着就还要自己当他的媳妇。
那,现在自己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