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这村里,除了本村人,或者隔壁村的人,很少有外人,这有马车进来,倒是稀奇事,大家都远远的看着。
王永珠正好又端了一筲箕山货,爬山梯子去屋顶晒,听到人议论,朝着远去看去。
确实是一辆轻便的垂帘马车朝着她们老王家驶过来。
马车很陌生,不像是镇上马车行的那一架,也不是她熟悉的吴掌柜酒楼的那一辆。王永珠眯起来眼睛。
来人是谁?
是张大老板那边的人?还是?
王永珠正在心里分析着,那辆轻便的马车已经停在他们老王家的门口了。
马车夫将两匹马“律”得一声,勒令住。
扬起一阵轻尘。
车帘一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簇新的靛蓝布袍子,一双厚底的皂靴,一脸的春风得意。
下车还没站定,有人眼尖,已经认出来了是谁了。
“咦?这不是王家老三吗?王永贵吗?”
“哎唷,还真是!老三,可有一年多没见着你人影了,你这是打哪里发财回来了?”
……
王老柱正歪靠坐在大棚之下,抽着旱烟,听着相亲们闲聊,听到有人说老三,一眼看过去,顿时也呆愣住了。
这可不就是他那不成器,成天东游西晃一年半载不着家的三儿子?
说起这个三儿子,王老柱真是头疼,也不知道自己和老婆子,都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从他满十五六岁起,就成天没日没夜的出门浪,本以为成亲了,有了媳妇管会好一些。
他倒好,新婚不过两个月,就从江氏手里骗钱出去耍。
王老柱又想着,只怕生了孩子,有家有口了,能好点?
可生了金花后,江氏一心要带孩子,老三越发没人管,加上偷江氏的嫁妆出去卖钱混,比以前还混帐了几分。
后来江氏的嫁妆被骗着偷着抢着卖完了,他的心也彻底野了,弄点钱就出门,走投无路,实在没地方去了,再狼狈不堪的回来。
家里人都已经习惯了,王老柱前些日子还算着,这混帐东西出门快一年了,差不多又要回来了。
本以为看到的又是一个叫花子儿子,没曾想,这次回来居然人模狗样的,还穿着新衣,雇了马车回来的?
这是在哪里发财了?
王老柱巴嗒了一口烟,只见王老三撩起崭新的靛蓝袍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
“爹!我回来了!爹,您身体没事吧?家里还好吧?”
此时的王老柱红光满面,天天吃得好,穿得新衣,家里生意眼看着不错,地里庄稼长势喜人,虽然有不能当家那点瑕疵在,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看到王老三就来气,“托你的福,还没死呢,你个常年在外面野的混帐东西,你还知道回来啊?家里出这么多事,都没见着你的人影,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这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王老三被他亲爹这么指着鼻子骂,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跪行了两步,凑到王老柱的腿边,恬着脸笑道,“爹,你可别冤枉了儿子!儿子听说您被老二那个混帐东西气得病倒在床,心里一直惦记着,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一颗心都恨不得立马飞回来。这回来,看到爹您没事,我这心啊,才落到了肚子里!爹,您放心,您的老三回来了,有我王老三在,王老二那个狗东西再敢回咱们七里墩一步,回咱们老王家,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王老柱原本看到老三归家,嘴上嫌弃,心里多少有点喜意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外一年多,一点消息都没有,哪里有不惦记的?
看到他风风光光的回来,当爹的只有心里高兴的。
可这老三回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话没说两句,就当着外人提及老二那个畜生,脸立马又拉了下来。
“别提那个混帐东西。”
家丑不可外扬,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
王老三能在外面一混就是一年半载,看眼色这个技能,那绝对是点满了的,立刻也闭口不提。
打着哈哈,就将目光转向一旁立着的王永富,激动的也顾不上王老柱了,一骨碌站了起来,抢到王永富的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大哥,大哥,听说你的腿废了,弟弟我着急啊,一路还打听有没有什么好大夫和神药呢,结果没打听到,我心里还懊恼呢。现在看到你现在能站起来了?太好了!大哥,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啊,这幸好你没事,弟弟我也为你高兴啊!”
说着还拿袖子擦擦眼角。
第二更,你们期待的老三回来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发财了
王永富看到常年不着家的弟弟,又听到弟弟这般关心自己的伤,都为自己高兴哭了,心里也舒坦,拍拍王永贵的肩膀:“大哥现在的腿没事了,多亏了咱们的小妹和宋家兄弟,这事说来话长。老三啊,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王永富对王永贵这个弟弟,还是很有几分兄弟情的,主要是王永富嘴巴甜,会说话,一张嘴哄得人开开心心的。
而且王永贵会做人,以前在镇上附近混,只要回家,全家上下,都会给准备点小礼物啥的。
不值什么钱,但是让人心里舒服。
不然,王永贵一甩手就是一年半载的,王永贵也记着这兄弟情分,对老三留下的媳妇孩子都有照顾。
如今看到老三回来,王永富心里也是高兴,家里日子好过了,老三也不用到处跑了。
以前,王永贵外出打的幌子就是家里穷,土里刨食有啥出息?只能让人不饿死,家里这么多人,要供老二读书,开销太大。
他想出去寻点野路子,赚点钱,养家糊口。
开始是骗点本钱,在镇上附近鬼混,还能一两个月回来一次,赚的钱没见着,人还是能见着的。
后来,镇上混不下去了,他心也野了,就往县城那边去了,家里张婆子被骗过一次后,就将钱看得死死的,不管王永贵如何巧舌如簧,张婆子都不动如山。
王永贵后来没法子了,才骗江氏的嫁妆,再到后来,就是偷和明抢了。
每次出门都说信誓旦旦要赚大钱回来,每次回来都比街上的叫花子还不如,想来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
现在,家里日子好了,也有生意了,三弟能说会道,家里的生意有三弟,一家子齐心做山货生意,不愁王家不发达。
再说了,不用三弟再出去想营生了,老实留在家里帮忙,弟妹江氏以及三房的孩子们,估计都会很高兴的。
一家子,和和气气团团圆圆的,多好啊。
王永贵不知道王永富心中的想法,擦了眼泪,,摸了摸王永富的腿,又扶着王永富走了几步,确实看没什么大碍,他才露出一脸松了口气,落了心的模样。
“没事就好!家里没事就好!你们没事就好!爹,大哥,你们不知道我在外面听到家里遭了难,大哥瘫痪在床的消息,真的是恨不得长翅膀飞回来,日日夜夜悬着心,一颗心就跟在油锅里煎一样。只可惜当时离家太远了,急得我一夜之间,嘴里起了一嘴的燎泡。我就后悔啊,我要是在家,绝对不会让爹和大哥受这样的罪…”
旁边四邻看热闹的乡亲们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王家父子,兄弟的对话。听到这里,有人就笑了。
“呦,老柱哥,真是你家老三回来了啊,这次出门是发财了呀。”
“你家老三的嘴还是这么的甜,打小说话就跟抹了蜜似的。”
“可不是,王家如今真是运道好啊,家里如今这么红火,连出门浪荡的老三都能发财了!”
“我说老三,你早回来有啥用?你们老王家若不是因为你老妹啊,早散了,你回来也是受罪…”
王永贵心中一动,也不恼,笑嘻嘻的向四方乡亲们作个揖,“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哥大姐们好,这出门时间长了,就是惦念家里啊,在外面做啥都不对劲,回来,听到叔叔婶子们打趣我,心里都是甜的。”
一面又跟熟人打招呼:“东子叔,你老身体还好啊!我看还那么结实啊?”
“哎呦,小鱼,你眼斜的毛病好像好了呢,越长越周正了啊!”
“二丫婶子,您越活越年轻了…”
一圈招呼下来,乡邻们都笑了起来。
不管真心假意的,王永贵就这个本事,话说得让人心里舒服。
王老柱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老三回来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再回去浪了。
家里孩子大了,他也该有个当爹的样子了。
“王老三,你这人模狗样的,是打哪里发财回来了?”有乡邻调笑道。
王永贵一脸谦逊道,“哪里哪里,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能糊口而已。”
对于这个话题,他不想多谈,四下一打量环境,指着这收货的棚子道,“爹,大哥,咱们家这是在干啥?”
又看了两眼,桌上还放着刚收的狐狸皮,还有一些子零碎山货,顿时明了了:“咱们家怎么做起山货生意来了?”
“这是你老妹的主意,家里如今你爹我老了,你大哥的腿看着是好了,可肯定不如以前了,不能下地干活,这一大家子要养活,能咋办?就琢磨着做点小生意…”
王老柱见旁边都是人在竖起耳朵听,也就掩口不提,提醒王永贵:“说这些干啥,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你个混帐玩意,这回来都到家门口了,还瞎掰掰啥,还不滚进去见你娘去?”
王永贵眨眨眼睛,一拍脑门子:“哎呦,可不是,对不住了各位,我先进去看我娘去,这一年没见,想死我娘了!改天咱们再聊啊!”又团团做揖。
一面又在王老柱面前卖弄:“我这在外面,就想我娘跟我老妹了,我记得老妹喜欢吃点零嘴,这次回来,我特意给她买了好几样她最爱吃的…”
王老柱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夸自己这个混帐儿子有良心呢,出门在外还惦记着老娘和老妹呢,还是该骂他缺心眼,前面才说担心自己这个亲爹还有大哥,转口就忘了?
王永贵刚要推开院门,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张婆子手持一把笤帚站在门口,王永贵条件反射的一笑,张婆子一笤帚就往他身上抽去。
边抽边骂,“你个整天不着家的混帐东西,野二流子,你不是把魂都丢在外面了吗?你还敢回来!上次怎么跟老娘保证的,说再出去了就让老娘打断你的狗腿。结果,勺子刚出生,老娘转头,你就跑得没了人影。”
“丢下你的婆娘孩子一大家子给老娘。老娘生你有什么用?生你还不如生块腊肉呢!没享过你一天福,尽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还是个人吗?媳妇刚给你生孩子,你能拿脚就跑,畜生也比你知道些人伦。”
第三百二十六章 哭爹喊娘
“老王家有你跟没你一个样,你还有脸回来?你回来做啥?又要骗老娘的钱出去鬼混胡浪是吧?二十好几的人了,成天没个正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回来还给老娘装大尾巴狼,老娘叫你整天在外面胡浪,家里儿子媳妇爹娘老子不管,叫你浪,叫你浪…”
每骂一句,抽一下。
次次都抽在王永贵身上。
张婆子有王永平和几个孙子当练手,抽儿子的手艺越发精湛,王永贵一年没曾接受亲娘爱的棍棒教育,疏于练习,逃跑技能退化,只能被张婆子堵在了墙角狠抽。身上簇新的衣裳都被抽皱吧了。
“哎呦……娘,您轻点抽……娘,亲娘,我这次回来,真的再也不走了,我这辈子都不走了,就好好在家里孝顺您与爹,保护您和妹子,以后谁想欺负咱们老王家,就要问我王老三同意不同意…”
张婆子听惯了他的保证与鬼话,只当放屁:“老娘信你的邪!你哪次不是这么跟老娘保证的?说话跟放屁一样,从来不作数!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回来没呆两个月,你就瞒着家里欠下了二两银子的赌债。”
“可怜你儿子刚出生,你这个亲爹转头就不见了,老娘一边操心你媳妇做月子,一边还要去找你个混帐东西,老大老四跑出去找了你一天,没找到你人影。你媳妇还以你喝多了,掉在哪个田埂下淹死了,哭得死去活来。”
“你倒好,吭都不吭一声,屁股一拍,躲赌债躲出去了,赌债还是老娘帮你还的呢,还孝顺老娘?老娘指望你孝顺,只怕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老娘生了你这样的讨债鬼,不气死老娘就不错了。躲啥呀躲?再躲换荆条子抽你!”
王永贵一听,要换荆条抽,也不敢躲了。
又被抽了十好几下,抽得王永贵哭爹喊娘。
乡邻们从小见惯了王永贵挨打的场景,都看个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