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节
王永珠好笑,干脆让谷雨下去歇息了,这院子中除了守夜的,也大都熬不住去歇息了,她们每日都要当差,晚上不睡,早上还要起来做事,实在是扛不住。
守夜的就要不时的上下都要察看一下灯笼火烛,这一晚上,要通宵点着灯火,稍不注意,只怕就要出事。
院子外头,也不时有管事的带着人巡查。
一怕走水,二怕有人趁着这个年下,主子们没精力管着,偷酒赌博。
守到了下半夜,天快亮了,才听到匆匆的脚步声。
然后门被推开,宋重锦夹带着一身的寒气才回来了。
原来宋弘那边要准备进宫面圣了,自然这些小辈们就被遣了回来,沐浴更衣了,又要到二门口去送宋弘他们进宫。
好一番忙乱,终于将老国公夫人、宋弘还有高氏送上进宫的马车,众人才歇了一口气。
等到宋弘他们进宫朝贺回来,又得开了祠堂祭祖,然后再给老夫人、长辈拜年,又还要受辈份低的晚辈的礼,散压岁钱。真是一口气都不能歇。
好歹也不是没有回报,收了老夫人、宋弘他们好几个丰厚的压岁钱红包。
忙乱了半日,总算是得了空,宋重锦和王永珠也懒得往正院去凑,告了退,拉着手,揣着几个丰厚的红包就回了院子。
张婆子睡了个好觉,醒来都快中午了,见闺女和女婿都不在院子,找人一问才知道。
因着是大年初一,张婆子也换了身新作的衣裳,又有那会梳头的丫头白露,给张婆子梳了一个如今京城最流行的发髻,细细的一打扮,倒是有几分贵气了。
吴婆子在一旁一凑趣,说些恭维奉承的话,逗得张婆子喜笑颜开的,开口就赏了白露一个月的月钱。
让其他几个丫鬟羡慕不已,她们来这院子几天,也都发现,这大少奶奶也就罢了,连大少爷都对这个乡下来的丈母娘十分恭敬。
伺候好了这老太太,比伺候好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还得脸。
一个个都暗暗憋着劲,服侍起张婆子来殷勤得不得了。
见王永珠和宋重锦回来,两人先给张婆子拜年。
张婆子笑呵呵的拉着两个人的手,早就准备好了一人五十两银票的大红包,虽然比不得老夫人和宋弘,可也不少了。
那边,吴婆子和丁婆子早就带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一起在院子里磕头,给三人拜年。
王永珠这进了国公府,就发了好几笔横财,手头宽裕的很,早也就准备好了,一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让下面伺候的人,都忍不住喜出望外。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信号?
张婆子知道自己闺女一个人守岁,守到天明,女婿也陪着他便宜亲爹守到天亮回来换了衣服,又送便宜亲爹出门,然后回来又祭祖,拜见,从昨天起,到现在还没合眼呢。
心中心疼,就忙忙的催着宋重锦和王永珠到房里去躺着歇歇去,“你们不用管我,我可听说了,这京城过年她们有不少花样,我一会子让吴婶子叫两个人来,陪我说说话,唠唠嗑就行。”
王永珠和宋重锦虽然年轻,可熬了这一天半带一宿,也该养养神,也就回屋去了。
洗漱了一番,躺在炕上,两人反倒没有了随意。
说了几句话,王永珠就将张婆子的担心和提点也都说了。
宋重锦将王永珠搂在怀里,亲了一记,才道:“让娘放心吧,我心里清楚的很,老夫人这般怀柔,不过是看我跟他儿子生分了,想在中间转寰一二罢了。当年的事情,她真的被瞒在鼓里浑然不知?我看未必!”
“她如今这般对我,一来是心中的确有愧疚之意,二来,也是我身上有利可图,三来,我可听说了,这老夫人娘家和高氏娘家可不怎么和气,说不得是借着我的事情,让高氏心里难看呢。”
“只不过她既然要做个慈和的祖母样子来,对咱们百利无一害,咱们接着就是了,用我娘子的话说,糖衣炮弹,糖衣咱们吃了,炮弹丢回去就是了。”
“难道在娘子心中,你夫君就这般傻不成?别人一两句好话,一点银钱和几样东西,就能让你夫君傻傻的都信了?”
说着危险的眯起眼睛来。
王永珠顿觉不好,冤枉啊!她只是个传话的好吧?
看着宋重锦委屈的眼神,王永珠第六感顿觉不好,嘿嘿笑着,一把搂住宋重锦,在他额头上十分响亮的亲了一记,然后将宋重锦搂在怀里:“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不气了好不好?乖,睡觉哈——”
还十分顺手的在宋重锦的后背拍了两下。
宋重锦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靠在王永珠怀里,虽然十分享受自家娘子的这般殷勤,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王永珠的手只怕有魔力,就那么拍了几下,宋重锦浑身都放松着,放松着,放……
感觉到怀里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王永珠才松了一口气,又拍了几下,就发现自己眼前慢慢模糊起来,沉沉睡去……
大年初二,王永珠和宋重锦大大方方的带着张婆子回到了他们先前买下的院子里。
今日是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不仅杨宗保这边忙着张婆子他们回来的事情,王永珠他们也是期盼的。
进了国公府虽然没几天,可事情千头万绪的,出得府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到了宋家小院,门早就大开着,老余头正在门口张望着,看到马车,一溜烟的就进去通报去了。
杨宗保早就等着了,听了消息就从院子里奔了出来,将人接到后院,宋重锦和王永珠又给杨宗保拜年,杨宗保一人塞了一个荷包做压岁钱,一家人才安心做下来说话。
大年三十那天一起在这边院子过年的荆县的学子,知道今日是回娘家一家团聚的日子,都十分识趣,昨日就告辞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因此这院子里倒是清净,张婆子知道杨宗保除夕那日有人陪着,又看杨宗保身上穿着的正是他们进了国公府之前,王永珠给他做的新衣裳,眉目舒展,才放下心来。
两人闲话了几句,杨宗保就问他们在国公府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
张婆子和王永珠一笑,如今那府里,因着母女俩先声夺人,倒是震吓住了一些人,更多的人还在观望,只要宋弘态度一直保持这样,想来大家都不会轻易对她们出手,暂时是无碍的。
杨宗保是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可是个难缠的人物,自己这外甥女也不是能吃亏的,看她们高高兴兴地,眉眼并无郁气,也就略微放心下来。
跟着就问宋重锦:“我听传来的消息,国公府要赶在大年初四就要大宴宾客,将你正式介绍给亲朋故交?”
宋重锦点点头,他听宋弘已经给他说过了,这年后亲朋好友故交之间都要互相请喝年酒,他们家的日子一贯是安排在中间这几日,这宋重锦回来,就这么带着出门,又不是见不得人?
再者只怕宋弘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因此就定在了初四,干脆接着吃年酒的机会,将关系颇为亲近的故交和亲朋都请来,当着大家的面,也让宋重锦正式的亮相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去别家吃年酒,融入这个圈子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宋弘还真是看起来一副慈父心肠,事事都替宋重锦考虑到了,生怕他受一点委屈。
宋重锦自然无可无不可。
此刻听了杨宗保的话,才知道,这消息一经都传得满京城上流权贵圈子几乎都知道了。
人人都等着初四那天,到国公府去看看,这新认回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用得着国公府这般大张旗鼓?
更有心的人已经在猜测,这是不是卫国公要立世子的信号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如今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热闹的过年,下面不知道多少暗潮涌动,多少人又动了心思呢。
这些杨宗保即使不提,宋重锦心里也都有数。
说完正事,杨宗保倒是想起来,说杜家那边年前送了信过来,大意其实就是让王永珠他们初二去杜家,这是将王永珠真当杜家出了门子的小师妹,让她将杜家当娘家呢。
王永珠看了看张婆子:“娘,你看?”
张婆子倒是不计较这个:“这是你两个师兄要为你撑腰呢,那你们就去吧,时候还早,去了正好能赶上午饭,吃了午饭再回来,咱们再一起回去就行。再说了,这被认回国公府的事情,也要跟杜家说一声,就算他们知道,可咱们不说就是咱们失礼不是?”
王永珠对于人情世故,肯定是没张婆子老道,也觉得有道理,清点了一下自己带出来的回门礼,还好有准备多的一份,也就略作收拾,跟宋重锦往杜家而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口风
杜家那守门的,看到王永珠和宋重锦乘坐的国公府标记的马车,也没露出惊讶之色来,将两人恭恭敬敬的给迎了进去。
杜家兄弟在前院等着,互相见礼拜年后,杜家两兄弟还各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王永珠:“师兄给你的压岁钱。”
王永珠眨眨眼睛:“我还有压岁钱?”有点不好意思。
杜秀岩就笑:“这是替你师父,我们爹给的,你就放心收着吧?”
王永珠也就不客气的将荷包收起来了,谢过了两位师兄。
闲话寒暄了片刻,就进入了正题,那边杜家两兄弟本就从杜太医的信中知道了宋重锦的身世,加上这几日卫国公府的动静,这个圈子的谁不知道?
都睁着眼睛,竖起耳朵来盯着国公府呢。
那边杜秀岩就问王永珠在国公府可过得习惯?还是担心她受欺负,到底是自己亲爹收到关门小师妹,若是知道小师妹受了委屈,自己和大哥都不管不问,只怕以后自家那日子就不好过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有让言氏和古氏年后去国公府拜访去,也算给王永珠撑撑面子,好歹也是杜太医的关门弟子不是,虽然不是权贵,可杜家到底位置特殊,一把人也不会得罪他们。
杜家别的帮不上,这点子小忙还是无碍的。
王永珠感念杜太医和两位师兄的一片心意,也不瞒着:“我跟我娘都是乡下来的,乡下人么,礼数差一点,谁也挑不出理来,国公夫人这样的诰命夫人自然是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我脸皮厚,那边府里到底还要看在相公的面子上,不敢太过分。”
“倒是不敢麻烦两位嫂子去看我,一是那府里如今情况不明,二来,让那边府里知道咱们的关系,咱们是占了杜家的光了,就怕有那不长眼睛的,拿我们没法子,倒折腾起两位嫂子来,两位嫂子都是斯文人,斯文人就容易吃亏,到时候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师兄放心,我岂是那种吃亏不还手的人?就是我乐意,相公和娘也不乐意啊!”
王永珠知道杜家两兄弟的一片好心,想来也是看在杜太医和齐夫人的面子上,才这般。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辜负了杜太医和齐夫人的好心,如今事态不明,何必将杜家拉下水去?
因此断然拒绝了。
杜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说实话,对于宋家这摊子浑水,他们两兄弟都不想掺和,只是拗不过亲爹和亲娘罢了。
本以为提出来,宋重锦和王永珠会喜出望外,毕竟他们在京城是孤立无援,全靠着宋弘那点子慈父情怀。
若是宋重锦春闱高中么,那还好说,算是能站住脚跟了,可如今他们只不过是水上的浮萍,无根无靠的。
杜家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话来,那就是站在了宋重锦的身后,对宋重锦来说,那几乎是雪中送炭。
只要不傻,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那话里的体贴之意也很明显,他们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不想将杜家拉下水。
两兄弟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亲爹和亲娘这般护着这对小夫妻了。
杜仲景一贯方正的脸都柔和了几分,又说了几句家常话,才不经意的道:“说来卫国公府这事,也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宫中也都知道了,据说年前卫国公在御书房里,跟皇上说了小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卫国公眼圈都是红的,腿都跪瘸了,听说跟皇上请罪呢。”
“不过卫国公请罪后,还这样大张旗鼓地介绍你,想来你的身世是无碍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一眼,这倒是个好消息。
若是皇帝还揪着当年齐家的事情不放,只怕宋重锦春闱一事就玄了。
可既然宋弘都有把握举办宴会,想来皇帝是轻轻放过了。
这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总算是拿远了些。
宋重锦郑重谢过了杜仲景,杜仲景敢透露这样的口风,已经是着实难得了。
这份情,他记在心上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看时候不早了,后院言氏已经派人来请了好几次了,几人才又往后院而去。
一番见礼,互相拜年后,王永珠如今荷包鼓鼓的,在国公府别的没有,横财是发了不少,手头也更阔绰了。
给杜家几个哥儿,一人塞了一个荷包,里面塞满了各色小金锞子,言氏和古氏看王永珠对孩子这么大方,那脸色也就更温和了。
和和气气的用了午饭,王永珠和宋重锦也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