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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阿珩,我与怀曦未能做到未能见过的事情,你要做到要见到啊……”
    项宁玉捧着茶盏,靠在椅子里,像是暮年之人一般,嘴角含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不管向漠北回应与否。
    不过才一会儿,他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盏中还未喝完的水自他歪着的手里往下淌。
    向漠北陡然心惊,猛地抓过了项宁玉的手腕,在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脉搏后才如释重负般将他的手轻轻放了回去,随后亲自将他抱到了东屋床上歇下。
    哪怕吃力,他也未有唤来向寻假手。
    他坐在床沿上,静静地陪着安睡的项宁玉,久久才为了他将被子掖好,出了屋去。
    这厢,孟江南在小阿睿期盼又小心的目光中将那只小小黄耳放到了他的双手手心里,那既小又软还暖茸茸的小东西让他一时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它给摔了。
    好半晌,他才捧着小黄耳跟着孟江南继续往庖厨方向去,拿到了羊奶后就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喂给小东西吃。
    小黄耳趴在他并起的双腿上,嗅着奶味不停地捣着小脑袋,孟江南与阿睿皆担心极了它不会吃,毕竟它实在太小太小。
    就在他们担心不已时,小东西耸耸小鼻头,伸出小小软软的舌头舔了一口阿睿用小勺子盛着凑到它嘴边来的羊奶。
    一口之后,它才便开始吧嗒吧嗒地继续舔着羊奶吃。
    “娘亲娘亲!小点点它吃羊奶了!”阿睿欢喜不已,眼睛里都亮着光。
    “嗯!”孟江南也觉着很高兴,用力点了点头。
    小东西会自己吃奶,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小黄耳吃得嘴边一圈以及鼻头上都沾了乳白的羊奶,吃完之后便窝在小阿睿腿上呼呼地睡去了,小肚子胀鼓鼓的,像极了一块小糕团,极为可爱。
    “娘亲娘亲,阿睿可以养它吗?”小阿睿巴巴地看着孟江南,“阿睿可以把它带到宫里去吗?”
    “它还年幼,照顾它会很辛苦,阿睿如今课业繁重,怕是没有时间来照顾它。”孟江南斟酌着如何开口才不会让小家伙失落。
    只是小家伙何其聪明,又如何听不出来她是在说不可以。
    小阿睿觉得有些难过。
    他很喜欢这只小不点儿,他想照顾它,就像娘亲照顾他一样。
    宁玉爹爹和霜霜娘都待他很好,东宫里的人也都待他很好,可是他还是很想娘亲和爹爹,也想阿乌它们,他们不能跟着他进宫,可这只小不点儿可以。
    孟江南见不得小家伙眸中的失落与难过,是以只听她又道:“娘亲于这些不大懂,待会儿阿睿问问爹爹,爹爹若是答应,往后就由阿睿来照顾它。”
    嘉安最是会宽慰阿睿,若是由嘉安来说,阿睿当是不会这般难过。
    果不其然,小家伙又笑了起来,将小脑袋点得有如捣蒜一般:“嗯嗯嗯!阿睿待会儿问问爹爹!”
    “娘亲还未有吃早饭,阿睿到花厅去陪娘亲还有爹爹一块儿吃早饭好不好?”孟江南摸摸小阿睿的脑袋,温柔地问。
    “好呀好呀!”小阿睿点点头,将小小黄耳抱到了怀里,贴到了孟江南身上来。
    孟江南又摸了摸他的小脸,尔后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让娘亲抱着阿睿走一会儿。”
    小阿睿眨巴眨巴眼,用小脸在她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后一脸认真道:“那就给娘亲抱一小会儿哦,阿睿长大了,便沉了,娘亲抱得久了会累着,阿睿会心疼,爹爹也会心疼的!”
    孟江南被小家伙的懂事逗笑了,忍不住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秋也忍不住笑了,在一小段路后孟江南将阿睿放下后将一只荷包递到她面前,低着头拘谨又紧张道:“今日是小少夫人的生辰,这是奴婢自己到观音庙求来的符,送给小少夫人,望小少夫人能够收下。”
    孟江南既诧异又感动,小秋也知道她的生辰么?竟还在陪同她的时间外特意去了一趟观音庙。
    “谢谢小秋!”孟江南欢喜地接过小秋递来的荷包,眸中盈着笑,“小秋的女红做得真好,这个荷包我也喜欢。”
    于小秋而言,孟江南是主子,更是亲人。
    而小秋对孟江南而言,亦是亲人一般,而非下人。
    小秋是诚心诚意地为她祈福求符,她亦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并感谢着她的这一份心意。
    “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孟江南拿着荷包,问小秋道。
    小秋忙点点头:“当、当然可以!”
    孟江南将荷包打开,拿出了里边的符。
    红色的纸折成的三角符,与寻常的护身符不一样,符上还挂着一个襁褓小儿模样的桃核小雕件。
    “这是求子符。”小秋开心地笑着,“大家都说城南外的观音庙里的娘娘是送子观音娘娘,向她祈福最是灵验了!”
    大少夫人那天同小少夫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小阿睿耳朵尖,顿时两眼一亮,扒拉着孟江南直问:“娘亲是要给阿睿生弟弟了吗?嗯……妹妹也可以的哦!”
    瞬间面红耳赤的孟江南:“……”
    花厅里,宣亲王一家子也都在等着孟江南。
    萧筝似还等不及了,亲自出来寻,远远瞧见孟江南携小阿睿走过来,忙折身回花厅,眉开眼笑道:“小弟妹过来了!”
    第206章 、206(1更)
    花厅里,除了已入贡院的项璜以及已经远赴边疆的项珪外,宣亲王一家子都在。
    孟江南牵着小阿睿自花厅的南门走进花厅时,向漠北也正好自北南入到花厅里来。
    哪怕才是早晨,桌上已备了满满一桌菜,食物的香甜味让尚未用早饭的孟江南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一家人已经按席就坐,小阿睿懂礼地挨个问候他们后,这才同孟江南一道坐下。
    仍旧是他此前的位置。
    他虽已离开宣亲王府,但他的位置却未被撤下,就好像他并未有离开似的。
    眼下他的位置上已摆上了属于他的那一份碗筷。
    小阿睿坐在孟江南身旁,她欢喜得比平日的早饭多吃了至少一倍。
    除了菜式比寻日里多上不少以及向漠北也到花厅里用早膳之外,今晨的这一顿与寻日里无甚区别,孟江南只当是向漠北思及今日是她的生辰,故而让庖厨多备了些菜以及到花厅里来陪她用早膳。
    但当用饭至一半便道自己有些事需稍加离开的宣亲王妃端着一碗长寿面重新回到花厅并将其端至她面前时,她方知这一桌丰盛的早饭并非出自向漠北之意。
    孟江南看着自己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闻着那浓郁的骨汤味道,只觉那热气有些蒸着了自己的眼,发起了烫来。
    宣亲王妃轻轻捏捏她的脸,忙道:“今日是小鱼的生辰,可不许掉眼泪。”
    “小嫂嫂,这是娘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亲自给你做的长寿面哦!”项云珠见她只是盯着长寿面迟迟未有拿起筷子,便拿起筷子塞到了她手里。
    “娘让我们都尝过了味道,比娘以往做的任何一道菜味道都要好。”萧筝抬手摸摸她的脑袋,笑吟吟道。
    宣亲王难得这一回没有着急旁人说宣亲王妃厨艺的不是,而也是含笑看着发愣的孟江南,慈爱道:“小鱼快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今日是娘亲的生辰,娘亲要吃长寿面呀!”坐在她身旁的小阿睿也在催她。
    孟江南揉了揉眼角,用力点点点头,忍着鼻腔与喉间的酸涩动起了筷子。
    在全家人的注视中,早饭已经吃得饱饱的她仍旧将一大碗的长寿面都吃了干净,若非当真已经再吃不下,瞧她模样怕是要将汤水都要喝完。
    “谢谢娘!”从方才被全家人瞧着的拘谨到这会儿满心的欢喜满足与感动,孟江南开心又腼腆地与宣亲王妃道,“很很很很好吃!”
    她一口气道了好几个“很”字,让宣亲王妃满意极了,觉得自己熬的一夜都值了。
    “小鱼若是喜欢吃,日后娘都给你做。”宣亲王妃笑道。
    孟江南连忙摇头,着急道:“不用了娘!做这个太累着娘了,日后当是都由我来给娘做才是的!”
    她正急忙地说着话,她身旁的向漠北伸过来手,拿着帕子擦了擦她沾着面汤的嘴角。
    她本就有些情急,向漠北再于所有人的面为她擦嘴,使得她登时赤红了脸,忙拿过向漠北手中的帕子,臊道:“嘉安,我、我自己来。”
    宣亲王妃笑意浓浓,项云珠轻捂住嘴吃吃地笑,萧筝亦是笑着,抓上已经吃饱喝足的孟江南的手,将她从坐墩上带了起来,带至花厅的另一侧,从靠墙而置的黄花梨木长案上拿起来一把崭新的匕首,递给了她。
    “小弟妹,给你的。”不待孟江南反应以及说上些什么,萧筝便抓起她的手,将匕首放进了她手里,“本是打造来给我自己的,请的是京中最好的锻造师傅做的,等了好一年,前两日才拿到,想着小弟妹的生辰要到了,便送给小弟妹了。”
    “小弟妹这么招人喜爱,身上没个防身的东西可不成。”萧筝边说边将孟江南托着匕首的手握上,一副绝不给她拒绝的模样,“改日我教你如何使它,你成日与我学武功,是该教你些新本事了。”
    说完,她又自长案上拿起一只紫檀木描金小长匣,不管孟江南的怔愣,将其又放到了她手里。
    “这个是你大哥送给你的,可是他前往午门听宣之前叮嘱我定要记得一并交给你的。”
    是“大哥”,而非“大伯哥”。
    这个家中人,从未有人拿她当过外人,好似她本就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似的。
    “他还说我哪有给小姑娘送匕首的道理。”萧筝满口吻的不服气,“小弟妹快打开瞧瞧,瞧瞧是我的礼物好,还是他的礼物合你意。”
    还处在怔愣之中闻言听话地打开了那只描金小长匣。
    小长匣里垫着锦布,六支毛笔由粗至细整齐地卧在其中。
    萧筝并未错过孟江南眸中露出的光亮,非但未有不服气,反是满意地笑了起来,道:“听闻你喜绘绣像,你大哥他便准备了这一套笔,道是甚么宣笔已然世间难求,如今是湖笔天下,这套笔又是甚么经过上百道工序精制而成的。”
    “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但他说你定会喜欢,我只消知道你喜欢就够了。”
    孟江南此时终于拢回了自己怔愣的神思,连忙摇头着急道:“将军嫂嫂,这、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她虽没有鉴别湖笔优劣的眼力,但萧筝所言的“上百道工序精制而成”她还是听得明明白白的,如此精工细作而成的湖笔,又岂会不贵重?
    她受不起。
    然而萧筝根本不给她将匣子推还回来给她的机会,将匣子往她怀里推的同时挑眉笑道:“你要是觉得这个便贵重了,那你先看了爹娘给你准备的礼物再说。”
    她话音才落,红缨便上前来将此长案上罩着一只好似小盒子的锦布拿开。
    那是一只一尺见方两尺见高的妆匣,紫檀木制,镶嵌白玉,绘金花鸟,纯金拉环,一眼即知价值不菲。
    孟江南本以为红缨要给她看的只是妆匣,不想红缨拿开了锦布之后将妆匣的屉子层层打开了,生生令她再一次怔住。
    妆匣最上一层是整整一套黑绉纱银丝狄髻与金玉宝石头面。
    金嵌宝祥云菊。花挑心,金累丝嵌珠镶白玉送子观音满池娇分心,一对玉叶金蝉草虫簪,三对金镶宝顶牡丹花头簪,金嵌四色宝石四季花钿儿,凤朝牡丹金满冠,一对花开富贵金掩鬓,一对童子穿花金压鬓钗,一对金葫芦耳坠子。[1]
    下边三层屉子里则是其余的各式头面,譬如俏簪、啄针、珠结、插梳、珠翠花等等,时下女子喜爱的头面,尽皆有之。
    孟江南一瞬不瞬地看着这每一件都贵重不已的头面,震惊得良久说不出话来。
    宣亲王妃此时来到了她身侧,柔笑着问她道:“如何?小鱼可还喜欢我准备的礼物?”
    “狄髻与其头面可是每个人妇都要有的,珩儿身为男人不懂这些,我瞧着他都未有给你备上,我这个做娘的就为你备上了。”宣亲王妃道,“不过平日里小鱼不需要佩戴这些,这些只会掩了我们小鱼的俏丽。”
    宣亲王妃说完,也不管孟江南的惊愕,只看向宣亲王,催他道:“阿昭你还将你的那一份礼物捂到何时?”
    只见红缨端起长案最末的一只托盘,将其呈到了孟江南面前。
    与萧筝、项璜以及宣亲王妃准备的礼物相比,宣亲王的礼只有薄薄的两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