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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水:“陪我坐旋转木马就送你。”
小孩眼睛里充满对长颈鹿的渴望,立马跑回去问妈妈。被襁褓中的二宝哭声吵得烦不胜烦的主妇一听,警惕地搂紧儿子,循他指的方向看向杨清水。
杨清水从年轻妈妈眼神里读出不少潜台词,大多还是粗言秽语,便对失望的小男孩耸耸肩,自个儿入场了。
他一路漫步闲逛,好容易就被追上,听见身后规律有力的脚步声,头也不转:“你们不是应该忙着分头跟踪她们母女吗?”
林知律手里捏着入场票,“小新跟苗颐两个人已经跟上。本来跟踪就是为了找线索,你不也下车了。”
能让钱宁反应激烈到那种程度,肯定不会因为曾悦儿要弥补童年缺失惹她生气,杨清水刚才注意观察钱宁的表情,那是下意识的恐惧和抗拒,像动物的本能反应,温顺的人采取攻击行为,往往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害怕。
这个色彩缤纷的世界,有什么值得她害怕?
游乐场分为机动游戏、儿童游乐和马戏表演三个区,两人在人潮中漫无目的行走,没有指向性的目标,占地上千亩的游乐场想找到关键线索,几近大海捞针。
头顶的黄色漂浮物在视线里挥之不去,“进场时我看见你在跟个小孩抢气球?”林知律与他并肩行,一言不合便开启审讯模式。
“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杨清水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以表示自己可不是干这种老大不懂事行径的人。
林知律嘴角一抽,有种想撬开对方脑壳,看看里头装的豆腐脑还是果冻的冲动,“我要是小孩的家长,刚才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杨清水不服:“成年男子坐木马,主谓宾哪个词犯罪了?”
林知律听了皱眉:“听上去就变态。”
“还不是因为旋转木马在儿童区,我一个人去坐太丢人。”杨清水戳了戳他的长颈鹿,“年纪一大进游乐场都没理由了,玩个木马就跟临老入花丛似的,要被人戳脊梁骨。”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陪你去?”
杨清水嫌弃:“两名成年男子坐木马,就不变态了?”
第10章
比起游乐区,马戏表演区显得冷清。
入口处放置写着“马戏嘉年华”的桁架,环形招牌的巨大狮子笑脸看上去扭曲,但装饰还是颇有节日气氛。游客也有进去的,但出来时表情大多失望,介绍节目如何精彩纷呈的海报被丢了一地。
杨清水捡起一张,“冰火大冲撞”——狮子跳火圈与大象喷水同场演出,“童话世界”——小矮人杂技和胖女巫滑稽剧,还有如“罐子里的女孩”等诡异的名字。
“光看名字就笑不出来。”不是动物表演就是特型人猎奇秀。
日场只有动物马戏,隔着栅栏,环形观众席稀稀落落坐了十几个人,从他们脸上只能看见厌恶和烦闷,小孩子则无法理解地疑惑——沙地上红毛狒狒有气无力将一 边的砖垛搬到另一边,大概为了表现灵长类动物的智慧?砖垛那头趴着的老虎他本该满场跑圈,不时对观众发威怒号,可他病恹恹的根本不愿动,即便驯兽师不时抽 鞭子,他也只走两步,随即屈前爪又趴下了。
主导表演的驯兽师同样不专业,两只动物无法完成指令时,只知道拿鞭子抽,别的一概不会。狒狒一边躲一边哀嚎,连表面的人道主义都不在意了,观众只觉得自己看的一场虐待而非马戏。
有人看不下去了,“有毛病吧你不是,演的啥玩意啊?”
“三十一张票就给我们看这些,你是驯兽师吗,有专业证吗?”
开始有人鼓噪:“喂,退票!”“退钱!”……
驯兽师置若罔闻,给两只野兽戴上锁链,将它们赶到地下通道,面向一片叫骂声,动了动膝盖当鞠躬,表演结束。
不屑二字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花钱入场的观众被惹火了,见他要走,最近的一人抄起矿泉水瓶扔去,砸中驯兽师后脑。
“退……”那观众正要叫嚷,驯兽师回头看他一眼,嘴角在笑,眼神却透着凶戾,他心里咯噔一下悻悻闭嘴。
杨清水已经习惯高桥市形形式式不能理喻的人,但心里总惦念那两只被折磨的生灵,走出马戏区时问林知律:“警方就不能做点什么?”
“只有动物伤人时我们能管。”林知律入行七年,他很清楚这个职业不能等同正义,“刚才已经打过电话给动物管理局,让他们派人过来。”
“没用的。”经过嘉年华小吃街,小丑依墙边扭气球。
这个活像麦当劳叔叔的小丑,不就是刚才鄙视他抢小孩气球那人吗,杨清水愣了愣。
小丑认出他,“你们是警察吧?”
林知律没有否认:“你刚才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
“动物管理局的人收了他们的钱,不会真的做事,之前几次被投诉多了,也只来做个样子,最后不了了之。”小丑绷紧气球线,直至将它扯断,“抽鞭子那杂种,不用表演训练照样打它们,好几次我看见他倒的垃圾里装满沾血的纱布。”
杨清水:“他图什么?”公开虐待动物的快感?
小丑看了他一眼,“他们不靠这个赚钱。马戏团就是一幌子,掩饰他们私下做的勾当。”
林知律:“是什么?”
“不知道。他们的地下通道不让别人进,有一次我溜进去,被那人给发现,挨了一顿揍。”小丑说起来仍心有余悸,“他说下次敢再偷看,就把我捏气球的手指全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