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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原因导致工作不太好找,李仁德最近的脸色总不那么好看,像是连夜连夜地没睡好,看着有点憔悴,脸上的笑容也不如以前多了。
林翕前两天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还是因为他某次和李仁德说话时,向来很专注听人讲话的李仁德那次却像没听见似的坐在一边发呆,林翕多喊了他一声,他才转过头来。
而今天这种迹象就更明显了。
当林翕转头看向厨房门外的刹那,总感觉眼前的李仁德相比之前好像老了不少,也瘦了,脸上的褶皱变得更加明显,看着比之前疲惫得多。冲林翕打手势时也不像往常一样挂着和善的笑,颇有几分心不在焉道:“翕翕啊,你房间里有个娃娃漏棉花,眼睛也掉了,回头叔叔给你缝一下吧?”
林翕愣了愣,随即才意识到李仁德指的是他那些放在床上的娃娃。
“漏棉花了?”林翕有些意外,他没大注意到,想了想说:“不用了,回头我自己处理吧叔叔。”
李仁德知道林翕一向宝贝那些娃娃,见他这么说,也不强行要帮忙,点点头便往客厅走。他这头点得没什么气力,转过身后背竟然也是佝偻着的。
林翕见状,眉头蹙起,忍不住叫道:“叔叔,你吃不吃果冻?我刚做的。”
李仁德应声回头,看见厨房里那些透明漂亮的果冻,听见林翕是要他吃,这回倒是笑了,眼角的皱纹一道道的,却摇摇头,打手势道:“不用,你是做给朋友吃的吧?你们吃就行。”
“够他们吃了,叔叔你也尝点儿。”林翕一边说,一边顺手拿了根牙签给李仁德。
林翕做的果冻口感比较特别,外围较硬一些,但一口咬碎的话,里边又全是带着香甜的软肉。他之前之所以会翻车就是在切上,最早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直接拿了家里最大的碗,下意识切了好多层,结果中间没有硬层包裹的果冻全部散掉,剩下外围只有硬的又不好吃。所以才不得不重做一次,也因此找到了合适切割分层的小碗去装,就是做一次下来要洗的碗有点多了。
但只要结果好吃,对林翕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见林翕坚决要他尝尝,李仁德最终还是接过了牙签,叉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果冻吃。只是吃的时候好像都不太舍得吞咽,含在嘴里反复咬了半天,然后才笑眯眯打手势道:“好吃,好吃。”
这回笑得倒像以前一样了,但即便如此,那双眼里也依旧含着散不去的疲惫。
林翕皱了皱眉头。
他上一世这个时期太不关注家里了,只知道他们家还清了高利贷,但其他还七七八八欠着点,可这个“欠着点”的“点”到底有多少,又是怎样的一个还款压力他是不清楚的。
李仁德变得这么疲惫,难道是家里最近经济压力大了吗?这么想着,林翕斟酌了一下语句,一边又给李仁德递了块果冻,一边说:“叔叔,我已经考完试放暑假了,所以我想着过两天去找个暑假工,发发传单之类的,给你和妈妈减轻一点负担。”
门口的李仁德听见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什么要跳起来似的,有些着急地用劲打手势:“你干嘛!不用!”
“怎么能让小孩子做事?你念书玩就好了,不用你做事的,家里还没有那么缺钱。”李仁德手势打得又快又用力,喉咙里甚至急得发出了单音:“不用的翕翕,家里真不用你去工作,你要是缺钱就和叔叔说,没有让你这么小就去工作的道理……”
“我不缺钱啊。”林翕摇头,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但我觉得你和妈妈最近压力好像很大,我想帮一帮你们。”
“和妈妈”这一段当然是撒谎的了,因为林美玲和以前比并没有什么不不同。她还是和过去一样,暑假没有授课任务就自己出差去带一些特别项目,反正她总有办法不回家。
所以家里看上去压力大的,只有李仁德。
李仁德不傻,一听林翕这话就明白了,表情呆住了一瞬,随即手势也慢了下来:“不是,叔叔不是因为这个……”
片刻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力气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都有点颓然道:“叔叔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林翕问。
他过去这个时期对李仁德完全不关心,所以一时也想不起来李仁德这几天的憔悴上一世有没有过同样的情况,以及原因是是什么。
只能问。
李仁德的手颤了颤,好像是想说,但最后又还是没说出口,只抹了把脸,摆摆手,动手势道:“哎,也没什么。”
随即又反复强调说:“反正不是因为工作,不是因为钱,家里没穷到那个地步,你缺钱就和叔说,别出去找工作,你这点大的小孩儿出去找工作最容易被欺负了,知道吗……”
*
后来无论林翕怎么问,李仁德都再没回复他,只在林翕做完果冻离开厨房后,自己又进去做了顿午饭。
用午餐期间,林翕也依旧在旁敲侧击地问,但李仁德却说什么都不肯答,故而饭后林翕只能自己先回房。
他先是在床上坐了会,随即记起了李仁德之前站在厨房门口时说的话,转身从娃娃堆里找出了他口中漏棉花掉眼的那一个,然后想了想,又自己从家里的工具箱中翻出了针线。
这种补娃娃的事林翕小时候经常干,不过他那会儿不太会,经常补得乱七八糟的,也就能凑活看看。后来倒是熟练得多,只是时隔这么长时间,手艺早就生疏了,如今再补起来,竟和当年刚学会的时候效果差不多,把笑眯眯的小牛眼睛都给缝歪了,看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