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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一看,是把黑色的伞,意义明显。
许寒来顺手接下,转身递给了旁边的郭玉。郭玉已经算反应快的了,立马撑开了就要跑,可打眼往外一看,面前哪里还有刘浩的影子?
他对附中的地形又不熟,一下连刘浩能大概去什么方位都不知道,跑出去没两步就迷茫地立在了原地。
“我去吧。”就在这时,郭玉周围突然冒出了个声音。
那声音说完后便径直接了郭玉的伞往外跑,直到人都快消失在大雨中的时候,旁边一众人才看出来,是雷亦海。
“刘浩怎么回事啊?球赛这次打不了下次可以打嘛,干嘛这么生气?”郭玉和那个高二的学长往回走,就听人群中有人细细碎碎道。
“对啊对啊。”
“可是我记得他平时脾气不是挺好的吗,看上去没有这么坏呀,这次怎么突然这么……”
“所以平时脾气好,生起气起来反而可怕就是指的这种吧?”
“但他干嘛生气呢,就因为打不了球吗?完全不能理解啊”
“……”
这些声音说的时候都放得挺小,但教学楼前的屋檐下地方总共也就那么大,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林翕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声对许寒来道:“学长,你不去看看吗?”
其实林翕觉得雷亦海追过去没什么用,他和刘浩又不熟,最多能撑个伞。就连郭玉和刘浩都不算特别熟,他纵观全场,觉得能让刘浩推心置腹消消气的好像也就学长了。
许寒来原本在看屋檐外,闻声收回视线,淡声道:“现在去没用。”
随即垂眸用手背蹭掉了脸侧一滴缓慢流动的雨水,瞥了眼,将目光落在林翕身上,说:“先说说你怎么回事吧。”
阴雨天让许寒来黑色的眼睛看上去好像更深邃了,他这会儿没在笑,素来温柔的气场于是淡下去,取而代之是无形的压迫感,似有似无地裹向林翕。
林翕哽了一下,随即眨眨眼道:“……没怎么。”
他不可能告诉学长姥姥的事情,因为“讲述”本身就意味着“回忆”,而那黑色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是林翕最不愿意去触碰的。
二十几年都难以排解的事情,已经不是旁人可以帮上忙的量级了,林翕不想和任何人说这些。
可这句“没怎么”应得却实在是没什么底气,连自己都骗不了。以至于不过数秒后,林翕就不得不从最开始还敢强撑着和许寒来对视,变成心虚地挪开视线,并且在听见旁边的郭玉以及那位高二的学长说不放心还是要去看看,想问周围借把伞时,立马默默从自己的包里再掏出了一把递出去。
等他们都跑开后好半天,才默默掀起眼皮看了许寒来一眼。
见学长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林翕摸摸鼻尖,特没骨气地嘿嘿一笑。
许寒来像是被小朋友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周围原本的低气压一下子收了回去。他立在原地眯了眯眼,停顿好半晌,才绷不住似的伸手捏了林翕的脸一下:“带这么多伞?”
这次的捏脸明显带了点不快,所以和平时不同,挺疼的。
林翕自知理亏,也不说,就强行忍着:“我觉得会有很多人不带,就以防万一,多带了点。”
是这样的,尤其是中学时期的男生,很多出门的时候即便听了天气预报也懒得带伞,像是要和老天赌博似的。赌赢了乐得轻松,赌输了就去蹭别人的。
放在平时学校里也还好,那么多学生匀一匀总能蹭上。可今天来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林翕担心会有很多不带的,就索性多带了两把。
许寒来低头看着认真解释却不说疼的小孩,最终松了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两秒后,用指背在他刚刚捏过的地方轻轻蹭了蹭:“觉得不舒服要说。”
学长的手指是凉的,和才被捏过的脸颊温度截然不同。
林翕抬头笑起来:“还好,也没有很不舒服。”
一点点疼而已。
许寒来没说话。
雨还在下,屋檐下躲避的学生们多多少少对现状有些迷茫。有一部分人拿不准情况正到处问球赛怎么说,有一部分人聚在一起就两校相聚的事情论着八卦,还有一部分则已经提出想要回去了。
天色渐阴,其他人细细碎碎的话音伴着雨声在耳边经过,林翕看了他们一眼后探头找了找自己班的几个同学。
这几个同学中大部分都参加了姚紫荆的生日宴,这会儿多多少少有点担心刘浩,有几个甚至已经在往林翕这边投注目光。
林翕看见了,正想再问问许寒来要不要一起去找找刘浩,却没想一转头便对上了学长的视线。
原来他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转移过目光。
这人身形笔挺,浅色的球服让他在昏暗的环境下也同样显眼,微微下垂盯人的眉眼在阴影下叫人有些看不分明。
林翕还没说话,就听许寒来看着他,语气极淡地接着自己之前的话:“不开心也要说。”
这声音在雨滴声和人群的说话声中一点也不算大,却若擂鼓般落在了林翕的心脏上,像一束照在匣子上的暖阳,用光晕将纯黑的底色遮掩。
他微微一愣,随即目光迅速挪开了。
隔了好半天,才低声应了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