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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砚再问:“铺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吕五道:“我家老小在铺子里头哩。”向铺子方向高喊了一声“阿小”,一个后生伸了伸头,吕五跺脚,“没眼力价的东西,快来给大人老爷们磕头!”
王砚抬手:“不必了。”
后生嗖地缩回去,吕五又陪笑:“小人这铺面与徐老的铺面是犄角铺子,两边都是门脸儿,须得两人才看得过来。可叹徐老的儿子帮不了生意,儿媳妇一个年少小娘子,不好抛头露面,天天就是他老两口出生意。小人万幸有些薄福,娘子给生了仨小子,都是能帮忙的岁数了。只是淘气,在铺子里待不住,一转头就没影了。老大和老二一吃了晌午饭就溜了。老小还老实些。有时候我也让他们去给徐老搬搬东西。”
王砚颔首,又和店主说想看看店内。吕五连声恭请,虞玧三人犹豫了一下,把口鼻又掩得紧些,与王砚一同进店。
铺子里十分狭小,吕五的儿子闪了出去,屋内方能堪堪能站下他们几人,后墙还有扇小门,挂着布帘儿,内里是一间隔出的狭窄小室,搁着炉子茶桌,还有一张小榻。
吕五不待几人询问,便比着店内道:“徐老的店和小人的格局相同,这个里间儿也一模一样。里头只能睡下一个人。那天晚上,白婆睡在里间,徐老在门口这块地方打地铺。鹦鹉挂在悬门帘的横杆上。”
温意知在汗巾后道:“这里没其他入口,不论贼从两侧哪边门进来,想偷鹦鹉,都得从老头身上跨过去。”
薛沐霖唔了一声:“说是贼用了迷烟,所以两人一点察觉都没有?”
吕五一叹:“公子说的没错。京兆府的人在门缝那里查到了残留的迷烟灰渣,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位老人家醒了,才发现鹦鹉没了。”
温意知咂舌:“好厉害的迷烟。当天夜里与他们有接触的那群送货的最可疑。”
吕五拱手:“公子真真睿智!京兆府的捕快们也是这样怀疑,正在排查那群送货的,但尚没有找到证据。又有一事也很蹊跷,徐翁和白婆醒来后,门上的闩仍是好好的。”
王砚回身看向门扇:“你把门关上我看一看。”
吕五立刻遵命合拢门扇,又压上门闩。
门闩竟有两道,都甚粗壮。吕五不待王砚问,便自行道:“徐老的门也与小人这里一样。因我们铺子中都养了细小之物,门缝都极窄。”
虞玧道:“有趣了。如意知所说,用刀子拨开门闩,或还可行,但要怎么再把门闩放回去?”
薛沐霖接着道:“而且,贼为什么要把门闩放回去?”
温意知双眼直勾勾道:“会不会,那贼,一直就藏在屋子里。插进门缝的迷烟,只是他的障眼法……”
吕五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瞄瞄自己的房梁和桌下。
王砚沉声道:“更有一种可能,贼根本不是从门进来的,”说罢走出门外,飞身跃上徐氏鱼虫铺屋顶。
围观众人沸声喝彩,赞叹王大公子身姿俊逸。薛沐霖一叹:“阿砚的风头真是谁也抢不了,咱们都没本事往上蹦,在下面衬托衬托他吧。”
吕五怯怯道:“小的方才未来得及禀告,屋顶已经查过,贼应该不是从那里进去的。”
原来这花市的屋顶与别处不同,当初这带房子挨着公主府,恐生火患,屋顶上用的不是望板,而是望砖。砖上铺着特制的油毡布,既防水又不易燃。梁架、檩条、椽子上亦都刷了防蛀又不容易起火的漆。数年前翻新重建时,顶木、望砖均完好无损,只将木料重新补漆,继续使用。各位店主唯恐失盗,凑钱统一在砖上加了一层菜刀都砍不断的藤丝编成的网席,以铁丝做钩,攀固于桁架,上面再蒙油毡布,最后压铺瓦片。
“京兆府的人前日已仔细察看过,油毡网子都好好的,无人动过。”
虞玧淡淡道:“他们瞧不出,未必王砚就瞧不出。”
吕五赶紧赔罪。
方才在吕氏铺子里的书生又冒了出来:“诸位何以无故擅动私产?”
众人都只看屋顶上王砚揭瓦,无人理会他。
王砚抚了抚掀开瓦片的某处,起身跃回地面,低声吩咐小厮几句,目光再一扫,径直走向那位书生,拱手道:“可是新入京兆府的冯大人?”
书生双眼一眯,抬袖回礼:“鄙姓冯,名邰。不想王郎中已查过冯某了。”
围观人群激动喧哗。众随从将闲杂人等又驱开些许。王砚露齿一笑:“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方才你警告我等的言语,即明示了你是京兆府的人。京兆府里能在我面前这么说话的,我都认得,但不认得你。再加上你衣着口音俱有南韵,站姿步态能看出是做过两年官的人,必是今日我去京兆府拜访却无缘得见的冯大人。”
冯邰冷冷道:“承蒙王郎中识得冯某。只这一时,诸位就已犯了扰民、行窃、越权、蓄意损毁等数罪,身有公职,知法犯法,罪再加一等。若再不离去,冯某只能请诸位先到京兆府衙门走一趟了。”
王砚含笑:“且慢些扣帽子,我想同通判商量一桩事儿。我已知道那贼是用什么法子偷走了鸟。通判能否告诉我,京兆府查着了什么重大线索,才令你今日微服到此?”
冯邰面无表情:“抱歉,某与王郎中无任何可相商之公务。请王大人与你的同伙速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