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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面, 语气却是逐渐变得凄然, 眼睛也红了。
萧沉影毕竟是他的弟子,虽然教导并不多,但当年本也是看他陷入夺嫡的漩涡可怜才收了他。本想从残酷的血亲之争中保他一条性命,却终是走到了这步田地。
慕晚舟微微张了张口,却又一个字也没有说,面色逐渐黯淡。
萧骆北见他不言语, 上前来搂住他身子轻轻靠在怀里, 随后又问:
“他可曾有留下只言片语?”
“没有……”刑部侍郎摇头,“遗言遗书, 一概没有……”
萧骆北吩咐他下去处理此事, 转头看见慕晚舟握紧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挥了挥手, 屏退了所有人。云阳真人怔在原地好一会,长叹一声,也招呼了逐川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慕晚舟和萧骆北二人。
萧骆北微微叹气, 将他清瘦的身子搂紧:“晚舟,想哭就哭吧。”
他想,不管怎么说, 慕晚舟之前一心爱恋着萧沉影。纵使萧沉影后来多番折磨伤害慕晚舟,终归曾是他心里唯一的那道光。
他想到自己失去凤月华时的心情,多少能体会慕晚舟现在的情绪。
一定不比当时的他好受。
甚至更为复杂紊乱。
嫉妒之心虽然还在作祟,但萧骆北不是最初那个肆意妄为、完全不考虑慕晚舟感受的萧骆北了。他现在更希望他的晚舟心里能好受些。
慕晚舟双目发红,颤声道:“他到最后也没有能放下对你我的恨意。”
“毕竟,他失去了全部。”萧骆北沉声道,“其实,朕可以理解他为何如此恨朕。若不是当初夺嫡之争,他不会被朕送到西域,经历那么多凄惨的事。他本可以与你朝朝暮暮、长相厮守的……”
“不,”慕晚舟缓缓摇头,“你若没有送他去西域,我与他根本不会遇到,不是吗?”
“……”萧骆北无法反驳。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思考过多次,最后都无法得出结论。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唯有未来可期。
慕晚舟咬着牙,浑身微微发抖。最终,他肩头微微耸动,无声的哭了出来。
萧骆北默默的抱着他,心绪也随着他一起,高低起伏。他能对慕晚舟全部的伤心感同身受,此刻他只想好生的陪着他,与他一同整理这纷繁难熬的千头万绪。
慕晚舟紧紧扯着他的衣袖,默默啜泣了好一会,最终停止了哭泣,抬起清澈的眸子望向了萧骆北。
“罢了,”他轻声说,“我不再去想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就好像,刚刚那一场哭泣,已经流干了他所有的眼泪。
“你是说……”
他认认真真的说:“虽然他后悔与我相遇,到死也在恨我,但我还是庆幸的。若不是那样,我又怎会遇到你?虽然……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我包藏祸心而来……”
他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起万千柔情的眸子,偷偷看了萧骆北一眼。
“但是,阿北是我的现在、以及未来的全部了。”他温柔的握了他手,“并且,你肯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此刻也愿意这样安慰我、陪着我,我很开心……”
萧骆北听出了他口气中的释然,微微一笑,刮了刮他小巧的鼻尖。
“所以你才对朕动了真心,不是么?”他强压着心中的醋意,柔声道,“但是,晚舟啊,朕明明知道是这样,但还是觉得好嫉妒。朕的胸口都要被妒火烧穿了……”
“那我便向你倾吐一千次、一万次我的心意,”慕晚舟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腰,“那样能不能让你好受一些?”
“嗯。”萧骆北捏了他下巴,细细啄着他的唇。亲口说出了嫉妒、又听到慕晚舟如此这般的回答之后,他心里的惊涛骇浪终于平静了些。
“其实,我也一样,我也嫉妒……”慕晚舟拿起他手放到胸口,细声道,“虽然我也明知道这样很幼稚,但还是觉得这里很痛……”
“嫉妒月华吗?”
“嗯。阿北,怎么办?”慕晚舟求助般的看着他,“他是逝去已久之人,我还这样,是不是很不应该?”
他头一次像个小孩子般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萧骆北。
这是他从未曾在他面前露出过的一面。
萧骆北摇摇头,反倒是满意的笑了。
好了,他的晚舟现在开始时不时的流露出依赖自己的撒娇神态了。
并且,不是从前那般假装的,而是真真正正的。
“怕什么?”他缓缓阖眼,将慕晚舟不安的脸颊牢牢贴在怀里,“为心爱之人吃醋本就是正常的。再说,晚舟,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处理这些情绪,两个人一起……”
“一辈子?”慕晚舟轻声问,根本不敢去想所谓“一辈子”有多长,“但我没想过,一辈子到底有多久。我以前活着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应该是短暂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很快便会燃尽了……”
他强烈的不安着,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能与一个人长长久久的日夜厮守。
这对于从前习惯了将复仇当成人生唯一目标的他来说,根本就是奢望。
“没关系,”萧骆北听他迷茫的声音,十分心疼,禁不住轻轻抚上他乌黑的长发,“现在开始慢慢来想便好了,有朕陪你,你什么都不用急、也不用怕的,晚舟。一辈子说起来可以很长,但也许也可以很短。等我们匆匆走过年复一年的岁月回过神来的时候,也许就行将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