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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仍然无穷无尽, 浩浩汤汤,从天际淌下。
聚在南疆之外的修士愈多。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前或友或敌, 或纯粹陌路。但在此刻,他们怀着一样的凝重, 共同抵御这场大劫。
此外, 白天权、凌玉与宋杓三人一样赶来。儒风长老们动作要慢些,但也相继抵达。再往后,是穿云楼、自在峰的掌门携诸多弟子奔赴此地。另有归元宗之人,因路途遥远,仍行在路上。
面多诸多修士, 楚慎行据实说了自己当日在紫霄院所见。
在听闻他提及裂隙之后仍有魔族, 却似对有元婴修为的楚慎行不屑一顾时,碧元修士们面面相觑,心情渐沉。
整个碧元大陆,金丹修士不过十数名,元婴修士连十个都不够。
他们此前对元婴真人心驰神往, 到如今,骤然得知, 在此番要面对的敌人眼中,连元婴真人,也不过尔尔。
这让人如何不心惊,如何不心凉?
有了这番话,每一日,都有新的修士赶到。同样的, 每一日, 都有此前来的修士离去。
倘若碧元大陆的沦陷已是必然, 那不妨好生在往后日子里放肆一番,也不枉活过一场。
虽说如此,仍有不少人留下。
但留下,并不意味着他们觉得碧元大陆真的可以扛过此番劫难。修士们不过是不甘于沦丧,宁愿与天象征,与命相搏。
他们暂且不去想自己到底要面对多少艰难困苦,只一心做事。
两个月时间,修士们在南疆雾瘴之中筑起一道高墙。各类天材地宝齐齐上阵,硬生生将血水洪潮拦下。
诸人皆知,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们相互安慰、打气,说来说去,总离不开青云老祖。
“待青云老祖赶来,便是率领众多元婴尊者,将那裂缝中的狗杂种找出、将其斩杀的时候!”
“是了,我泱泱碧元,岂是一群不知从何处来的魔头能够欺辱?”
“楚尊者此前名声不扬,如今却扛起整个屠魔盟的大旗,可见四海之外,仍有机缘。若能扛过一劫,道友可愿与我一同寻之?”
“……”
“青云老祖究竟何时赶来?”
“这……却是不知了。”
修士们在等,所有人都在等。
便是楚慎行,也日日琢磨,此前天道显露意志,要自己除去宋安。可那时候,宋安尚不曾犯下诸多恶事。唯一做的,只有陷害楚慎行、将他关入思过崖底。
楚慎行不会觉得天道露面是为了救下自己。
他有天分,修行进境迅速,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这都不错,但楚慎行谨记,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
他更倾向于,宋安这个“外来者”的存在,威胁到了碧元大陆的安危。
有这个前提,再看当下,楚慎行还算心平气静。
情势尚未到最危险的时候,往后一定会有转机。从目前的状况看,说那转机系于青云老祖身上,并不算错。
他和所有人一样,等待青云老祖的到来。
在那之前,修高墙,补阵法,又过一天。
修士们无需饮眠,但也支撑不住日日与高墙后的血水相对。
在聚起千余人时,楚慎行就提出,不如排出班次,也方便道友们休整。
到如今,修士们一共分作三班,不舍昼夜,不断将墙体扩宽、加高。
便是凌玉、白天权等人,也在其列。
其中,秦子游与宋真人排在一班。
秦子游很快察觉不对。
“……他仿佛在隐瞒什么。”师徒相见,秦子游说着“仿佛”,话音却颇为笃定。
两人身在阵修们在这数十天中建起的简屋中,四下空空,有最基础的明光阵、隔音阵等,据闻和儒风花会是一样的法门。修士们皆有自己的去处,以令牌为号,不会与旁人相冲。
儒风西长老带着弟子们搭好简屋之后,其中如何布置,就看修士们自己。
如今,楚慎行与秦子游所处的这间屋中,四处皆空,没有多余物件,阵法倒是又多了十余个,层层叠套,将空间扩得更开,同时也增强隐蔽性。
屋子中央正烧着灵火,火上丹炉“咕噜咕噜”,一份灵兽肉粥即将出炉。另有四溢奶香,楚慎行此前买的两只母羊意外地活到现在,每天嚼着楚慎行种在简屋中的灵草,待在围栏之中,与楚、秦师徒所在的屋子中心相互隔绝,不会烦扰。
秦子游已经不会饥饿,但他嗅着此地气味,肚子还是开始叫。
“隐瞒什么?”楚慎行接口,询问一句。
他倒是只在宋杓等人抵达此地时与对方见过一面,匆匆交流了血潮状况,而后就各自做事,没有单独讲话的时候。
在楚慎行看来,自己原先也没有和宋杓单独说些什么的必要。
他从前恨宋安不错,但如今,宋安已死,那宋真人于他,到底不过陌路人。
秦子游的视线落在煮羊奶的锅子上,口舌生津。
按说他在嘉陵江、在云梦城中吃到的酥酪都是牛乳所制,如今用上羊乳,味道未免不对。可耕牛贵重,不能轻易出售。母羊虽吵,对修士而言,也算不得烦恼。
种种原因相加,让秦子游吃了几个月的羊乳酥酪,滋味一样不错。
他回答:“旁人一同做事,总要说起青云老祖。宋真人是归元剑峰峰主,旁人亦不知宋安那一番变故,免不得要问他几句。但到这时,宋真人却总是神色不安,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