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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谙清楚地瞥见贺阑眼中释放的凛然杀意,也不坐以待毙,藏在身后的手偷偷抓了把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贺阑脸上撒去。
正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却被冰凉的长剑给穿破袖子钉在身后的泥墙上,活脱脱像一只被射中的兔子,弱小且又无助,傻愣愣地扑腾着四肢。
谢谙默默看了眼脏兮兮的手掌,又看了看毫发无损闲庭信步般的贺阑,颇为郁闷,话本子里说的果然都是假的。
“我之前说过玩这些你是比不过我的。”贺阑毫不犹豫扇了谢谙两巴掌,直把他扇得眼冒金星,脑仁嗡嗡作响。
“我说大哥。”谢谙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无力地看着贺阑,“我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就差点扇死我了。你这什么破脾气,跟我家晴鹤,哦不,别说晴鹤了,就是跟我家二哥哥都没得比。”
贺阑压根没没搭理他,径直拖着他的衣领,俨然与拖着待杀的牲畜无异,把人往来时的方向拖去。
眼瞧着离真相不远了,谢谙哪里肯罢休,但也不再跟贺阑硬碰硬,喋喋不休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说过我二哥哥是景王吗?我要是出事了,你就不怕他带着玄虎营来把你碎尸万段吗?”
“我告诉你啊,玄虎营可厉害了,个个都是实打实的英雄,以一敌百呢!”
“闭嘴!”许是谢谙太过啰嗦,贺阑终究忍无可忍,回过头呵斥道,“再吵吵现在就把你宰了!那江景昀要在真有本事就不会弃了玄虎营留在京城屈居在一个小小的明镜司。”
“安平侯还真是不谙世事,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净往刀口上撞,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有九条命?若真如此,不妨咱们来试试?”
说着,贺阑举起他那雪亮的刀锋,慢慢朝谢谙逼近。
“别别别!”谢谙连连摇头,脖子往后一仰,即便是贺阑如何贬低江景昀,可他依旧不忘提江景昀来震慑贺阑。
“你可别宰了我!你要是宰了我,我家二哥哥肯定会生气的,然后他就会把你宰了的,还会碎尸万段。然后把你喂狗。”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嘛,我可是二哥哥的心肝宝贝,别人多看一眼他都得挖人眼睛。啧啧,多凶残啊,所以说晏华长老,你可得慎重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本完好的泥墙骤然间如那破碎的鸡蛋壳般四分五裂,从拇指宽的缝隙里爬出黑漆漆似游蛇般的东西。
贺阑面色微变,一把抓过谢谙藏在身后,却不想手臂被那诡异的东西给缠住,类似于臭鸡蛋的味道弥漫开来,皮肤皲裂声在逼仄的环境内无限放大,似锅里的热油捕捉到瞬间滴落的水珠,噼里啪啦,惊得满场欢腾。
紧接着只见被缠住的地方渗出浓绿色的汁液,跟泉眼似的汩汩往外流着。
贺阑掌心幻化出一把光刃,面不改色地划去缠在手臂上的东西,二话不说把谢谙扛在肩头,大步往后退去。
可那东西就跟那田地里的蚂蟥一样,好不容易吸着血哪里又肯轻易放人离开,伸出它那类似于章鱼的触角,紧追着贺阑。
趴在贺阑肩头颠得厉害的谢谙强忍住作呕的念头,指尖燃起火符,艰难地打量着这奇怪的丑东西。
然而在火符亮起的那一刻,谢谙顿时后悔了,这他妈的是猪还是螃蟹啊?能不能长得再丑点?
猪头蟹身人脸,浑身长着绿毛,倒八眼,一只红一只蓝,乍一看像是宝石,再一看却发现里面各藏着一张缩小的人脸。
四只猪脚,四只蟹脚,猪脚是正常的猪脚,蟹脚却不是,反而软飘飘跟线头似的,刚才缠上贺阑的就是蟹脚。
这头螃蟹猪因着脚不同,走路左右摇晃,看着渐行渐远的贺阑,那张极其不搭可谓算得上樱桃小嘴的嘴巴里发出类似于人声的嚎叫。
谢谙闻声,面色骤变,登时收起玩闹心思,再一次仰起头打量着螃蟹猪,视线在它的触角,眼睛,最后停留在额间被绿毛遮掩的那点斑驳的红色火焰形痕迹。
竟是食畜!
所谓食畜乃横死之人所化,因心有不甘,魂魄未能及时入地府,经年于人间徘徊。
而食畜又被戏称为杂食猪,因为它们什么都吃,荤素不忌。长年累月积攒下来,食畜便也能慢慢修出仙体,便也正式沦为畜生道。食畜的模样决定于它吃的东西。
就眼前这头食畜,分明就是吃多了螃蟹跟猪,还有……人。
食畜胆子小,修为极低,只敢吃些山间精怪野兽之类的,至于吃人也只有到无可奈何的地步才会吃,并且吃的也就只是死人。吃一两个死人断是不可能让它长出人脸,那就只能是更多了。
盛开的鬼扑蝶,吃死尸的食畜,二者都表明这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尸体。
没有人,哪里来的尸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这燕山里面藏着人,还不少。
谢谙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
洞口冷风呼啸而来,把谢谙那有些昏沉的意识给吹散七七八八,贺阑体力也有些不支,呼吸有些粗重,谢谙趁机反手勒住他的脖子,都还没用力呢,就见身侧的泥墙在一声轰隆巨响中四分五裂,贺阑被巨石给砸中膝盖,跪坐在地上。
至于谢谙,也没能好到哪去,被那泥墙后伸出的手给拽了进去,昏昏沉沉间只听见一个温柔熟悉的嗓音,说出的话可是带着狠劲:“妈了个巴子!逃啊,接着逃啊,真当老子脾气好就好欺负不成?看老子今儿个不把你霍霍了喂那杂食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