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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谢谙这话,江景昀彻底打消了下田的念头,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镰刀躲到树荫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弓着背在田里辛勤劳作的谢谙。
额间沁出的汗珠掖着天光滑落,勾勒出优美深邃的轮廓,高束的马尾上染上些许稻谷,恍如绣在绸缎上的黄蝶,潦草而又极为和谐。
江景昀看了一会儿,指尖积蓄着灵力,在谢谙周身布下一道清凉结界,替他隔绝了那毒辣的日头。
江景昀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打着考核名头的招婿。因为村里近大半的姑娘全部围过来了,对着谢谙放声尖叫,活脱脱如那钻进花丛的蜜蜂,被迷得晕头转向。
有的甚至直接扯着嗓子唱起歌来,歌词比之前的那些言辞还要大胆。
恰巧谢谙手中的镰刀突然脱柄了,怎么安也安不回去,只能放弃那个变形的刀柄,徒手握着刀片割着稻子,没过多久掌心便是一片殷红,连带着稻子上都盛开着朵朵红莲。
江景昀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拎起镰刀正准备走过去,却见原本在田垄上唱歌的一个姑娘早先一步跑了过去,细着嗓子心疼地说道:“郎君的手都破啦,要不要歇歇?阿珠帮您割。”
“多谢姑娘,不用了。”谢谙闻声抬起头看了眼长得跟朵花似的阿珠,感激一笑,指了指眼前仅剩的两行稻子,“马上就完了,田里多蚊虫,姑娘还是到上面去吧,莫要让这些小东西咬伤了。”
阿珠本来只是在上面看见谢谙的背影就觉得这个人长得不错,故而在后面唱歌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想要一睹尊容。现在凑近一看,发现人不仅长得俊逸非凡,性子也极为温柔体贴。心底的血液齐齐汇聚一团,骤然于心头炸了个满堂彩,惹得面带桃花,心绪飞扬。
“没关系的!”阿珠嫣然一笑,拿起腰间别着的一把更为小巧的镰刀的,踢掉脚下的绣花鞋,甩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正准备下去,却发现步子怎么也迈不开,就像是黏性十足的浆糊给糊住了。
阿珠又急又怕,吓得面色发白,双唇剧烈颤抖,眼巴巴地看着谢谙,带着哭腔道:“郎君郎君,你快来看看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走不动了。”
谢谙余光瞅见隔壁田里已经追上来的壮汉,本打算一气呵成把最后的稻谷全部收入囊中,可阿珠那声音又让人听着十分可怜,只得无奈转过身,正欲说话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江景昀凤目里迸射出两道冰冷的霜刃,凶巴巴地把手中的镰刀以刀锋朝自己的方向丢到谢谙脚边,“别给我丢人!”
谢谙看见江景昀时先是一愣,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动人光亮,待拾起地上的镰刀,掌心斑驳的伤口触及那被棉布细心包裹好的刀柄时。原本火辣辣的伤口隐有愈合之际,眸中光亮更甚,如那打通的泉眼,汩汩地往外冒着,顺着血液流淌进心头,漾起层层温暖的波澜。
江景昀在刀柄上施了愈合术!
他紧紧握着镰刀,唇角一扬,响亮地应了声:“好!”
阿珠看着身侧的江景昀,不想江景昀也在看自己。清冷的凤眸里隐隐流转着几分凌厉,像一只蛰伏在丛林深处的猎豹,眉宇间藏着高傲与不屑。
阿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身子有些怯怯地往一侧倾了倾,心里暗自犯着嘀咕,好端端的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偏偏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还是田里这个温和。
思及此,阿珠再一次把目光转向谢谙,清了清嗓子,或许是太喜欢谢谙,亦或者是为了克服对江景昀的恐惧,接着之前没有唱完的歌继续唱起来。
“此情得寄郎君心,妾拟将身嫁。”
“他成亲了。”江景昀冷不防地开口的打断了阿珠的歌声,“姑娘还是自重点。”
“……啊?”阿珠蓦地瞪大眼看着江景昀,又看了看谢谙,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真的。”
“不可能!我才不信!”阿珠双手捂着耳朵,把姑娘家的娇俏任性演绎得淋漓尽致,“只要我觉得他没有成亲他就没成亲。”
这个村子里的姑娘能不能矜持点?就不能要点脸?
江景昀眉宇间隐隐浮现几分不耐,看向谢谙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愠色,这人哪里是来办事的,分明就是来招蜂引蝶的,当真是没有半分自知之明!
没有半分自知之明的谢谙此时衣裳又被划了道口子,正心疼不已地想要解开衣裳放置别处时,却觉衣领一紧,脖颈间冒着冷气。
“好好的脱什么衣服!”江景昀冷着脸把被谢谙解开一半的系带给拉紧,横了他一眼,“穿好来!”
“二……二哥哥?”谢谙眨了眨眼,错愕地看着身边的江景昀,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洁白的衣摆已经被染得五颜六色,滚边的银丝也有几处被锐物给勾了去。
“再多说一句就输了。”江景昀道。
“放心,不会输的!”谢谙猛地回过神,握紧镰刀,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就跟磕了什么东西似的,一口气把最里侧的一行稻谷全给割了去,惊得隔壁的壮汉下巴都险些要砸到脚背了。
当事人尚且没有感觉,身后的观众倒欢呼沸腾不已。
“哇!郎君好帅啊!郎君,我也不急着嫁给你了!你的娘子我也不介意了,不要名分不要钱,但求一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