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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的人还少?”谢谙不答反问。
顾行止顿了顿,直勾勾地注视着谢谙,好似在品味他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谢谙浑不在意,迎上顾行止的目光。
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顾行止这才错开视线,低低一笑:“那就静候安平侯佳音了。”
“江景昀因他父亲通敌叛国遭了不少罪,玄虎营主帅一职更是被褫夺,人都已经被流放蛮荒。但危急关头,你的那位好父亲还是把他召回了京,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了。听闻近日安平侯府不时有耗子钻进,安平侯还是小心为妙。”
“没了玄虎营,就相当于折了江老二的翅膀,不足为惧。”谢谙不屑地撇了撇嘴。
“说到底还是安平侯未雨绸缪。”顾行止赞道。
被称赞的谢谙扬了扬浓黑的剑眉,张了张嘴正欲说话,视线倏地落在屏风上,恰好撞上了江景昀投过来的目光。
他眉心微蹙,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曲着。
“怎么了?”顾行止察觉到谢谙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往屏风方向望去。
躲在屏风后的江景昀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转念一想,这里的谢谙看不见自己。
思及此,江景昀放弃了离开的念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继续站着。
“没什么。”谢谙转过头,身子稍稍前倾挡住了顾行止的视线,淡淡道,“天色不晚了,我想歇息了。”
顾行止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走了。
待顾行止前走离开院子,谢谙倏地起身,打出一道劲疾的掌风,哐啷一声把门关上。然后大步流星地绕到屏风后,一把抓着江景昀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他,嘲讽道:“怎么?又来杀我的?”
被抓住手腕的江景昀眸里涌起骇然之色,谢谙竟然看得见自己?!
妈的,陈修谨这个骗子!
”哑了不成?”谢谙见江景昀没有做声,直接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就在江景昀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时,他竟然听见自己已经回答了。
江景昀喉咙好似被滚烫的刀子给划过,生疼难忍。
他闭了闭眼,哑声道:“不是。”
谁知谢谙听了不仅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暴跳如雷。他一把推开江景昀,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纵横交错裹着的绷带,有几处的绷带都已经被血水染得透彻。
江景昀被这一推直接撞倒了屏风,整个人往后栽去,脑袋磕到木架上,眼前一阵发黑。
他气得想要召出霜雪把这个谢谙抽一遍,哪知霜雪根本不听使唤。
江景昀又在心里把陈修谨骂了一遍,顺带着陈无计也没放过。
“十次了。”谢谙径直坐在江景昀身上,压着他欲起的身形,一只手禁锢住他的双腕扣在头顶,一只手扼住他纤细的脖子,幽幽道,“江景昀,你一边劝我收手。可转眼你就跑我府上来杀我。你这是劝我收手任由你宰割吗?”
“不……是。”江景昀被他掐得呼吸困难,两只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抓着,恍惚间只觉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抽离。
“不是?”谢谙慢慢松了些手上的力度,静静地看着江景昀。
江景昀一口气都还没能喘匀,脖间再次一紧,喉咙好似都要被掐断了一般。
“不是?”谢谙嗤嗤一笑,目眦尽裂,几近癫狂般反复念叨着这两字,头上的金冠哐啷一声掉落在地,脱离了金冠束缚的青丝肆意欢腾着。
“你每一次都是这个说辞!”谢谙愤怒地朝他吼道,双目赤红,“结果呢?你哪次少刺我一剑了吗?”
“江老二!你就不能换一套说辞吗?说句真话会死吗?假如你真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又何必每次刺了我一剑之后又跑了!”
他每说一句话,绷带上的颜色就更深一分。
“不……是……”江景昀面色胀红,瞳孔逐渐放大,唇瓣艰难地蠕动着,余光瞥见谢谙手腕上隐隐浮动的图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谢谙的束缚,手里多了把短刃,猝然朝他手臂上刺去。
“江、景、昀。”谢谙冷眼看着手臂上划开的口子,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伸出舌头舔舐着伤口滚落的血珠,从高而下俯视着江景昀,额间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眸子,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但地上的江景昀心跳却又快了几分。
“我还是信了……”谢谙喃喃道,“我还是信了你……江景昀。你说说我们两个,我想你死,你想我死。那不如我们两个一起死了算了。”
“谢谙!”江景昀趁着谢谙神情恍惚的时候一把推开他,狼狈地站了起来。
谢谙被推得跌倒在地,手臂上的伤口在挣扎间又裂开几寸,顺着手臂淌下,在地毯上晕开朵朵红莲。
他屈膝坐在地上,黝黑的眸子里好似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江景昀,倏尔粲然一笑,缓缓道出一声:“二哥哥……”
江景昀神情微滞,看着谢谙,眸里涌起几分复杂之色。
“一起去死吧,好不好?”
他眸里含着一丝期冀。
江景昀别过头,淡淡道:“不好。”
“好吧。”谢谙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扶着膝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眉眼轻弯,用着柔和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那就你一个人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