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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叫小夏。
我姓温,和你的姓氏一样,我叫温池夏,还是你亲自取的名字。
你冠我以姓名,却弃我如敝履。
温池夏抬头看温固,却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怕吓着他,不能再吓着他了,不然他不会让自己接近。
温池夏这一次眼神收敛起来,不直勾勾的,倒是显得正常多了。
温固不记仇,再者说只要这哥们儿不发病,他们毕竟要做邻居的,他率先一笑泯恩仇,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砸的挺疼吧,哈哈,”温固还顺手给温池夏拍了下裤子上沾的土,“先前那茬就过去吧,以后住邻居,你别半夜三更的蹲楼道里就行。”
温池夏看着温固从刚才对他恼怒地低吼,现在又主动示好,口罩里的嘴唇抿住了,嗓子里“嗯”了一声,接着说,“我脚腕崴了。”
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温固现实中这么多年就没有遇见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温固心里刚给这声音找好了形容词,就听他继续说,“刚才你砸的。”
温固笑意微微一凝,“啊?”
温池夏微微侧头,轻轻吁了口气,单脚朝着温固蹦了一小步,“刚才车过来的时候,你砸我身上,我才崴的。”
他说着还把手放在了温固的肩膀上,“我自己没那么沉能把砖头踩出来,现在不能沾地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儿得赖你。
温固微微皱眉,正常人都是有个安全距离的,超出了这个距离,尤其是不熟悉的人,会十分的不舒服。
他笑意彻底没了,想要把这哥们儿的手给扒拉下去,但看他一只脚真的抬着没沾地面,而且温固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旅游鞋露出的一段脚脖子已经肿起来了。
“操!”温固弯腰凑近了一些看,顿时震惊,“这怎么肿这么快,崴这么严重啊……”
温固又看到了距离两个人不远处的一个裂成两半儿的砖头尸体,沉默了片刻,到底没有把温池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给弄掉。
片刻后温固抬起手架住他胳膊,“肿太厉害了,不知道伤没伤骨头,我看着像错位,我带你去看看吧。”
温池夏垂头看着自己脚腕,又听了温固的话,遮在口罩里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是得逞的笑意,更带着一些讽刺。
这点伤算什么?
温固笔一挥他半死不活了太多次了,疼痛是会麻木的。温池夏侧头看温固温和的侧脸,想象不出这就是把自己弄得满地乱爬,时常痛不欲生的人。
现实中他竟然是这么好心。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温固的好心十分有限。这里可不是小说世界,崴脚这种事,但凡不是骨头支出来了,或者完全不能动,以及肉眼可见的扭曲,立马紧张地打车去医院看的概率并不大。
温固把他架到了小区门口的一家中医诊所里面去了。
小门脸一窄条,一进屋全都是中药味儿不说,外面一个格栅隔着勉强能够转身的地儿,里面有一张输液的硬板床,一面柜子摆的都是西药,感情这老头还是个中西合璧。
而且这么点大的地方竟然还有二楼,楼上应该是老头日常住的地方,大裤衩和背心就堂而皇之的在楼上自己扯的晾衣绳上挂着。
温池夏坐在唯一的一张硬板床上,老头坐他对面,第一步却不是拖鞋看脚,是要他伸手。
温固靠在格栅上低头看手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面上带笑,没有朝着他的方向看一眼。
温池夏迟疑着把手伸过去,搁在老头腿上一个油乎乎黑亮亮的小枕头上面,老头就号起了脉。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温池夏还是被这个世界不断的震惊着,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认知里面的样子,但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而自然。
“嗯?有内伤?”老头长得一点也没有资深中医的样子,扫帚眉倒三角的眼睛,眉心一挤,“沉珂太多了。”
温固靠在格栅上,听到这话顿时“嗤”的笑了,“张大爷,您就别拽词了,还内伤沉珂,他就崴个脚,看看是不是错位,给他掰过来就行,您一会别给看出走火入魔来。”
张老头是附近远近闻名的“神医”,神神叨叨的那个神,也不知道资格证是怎么整下来的,反正就只能看个头疼感冒,扭挫伤。
就这时常小孩来打针还总扎不上,温固看着那哥们一脸凝重的样子,更想笑了。
张老头哼了一声,不高兴地收起了小枕头,他用那三角眼夹了温固一眼。
接着老头在一脸凝重的温池夏面前蹲下,招呼不打一个,连鞋都没给脱,就抓住了温池夏的小腿和脚,在温池夏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咔吧”声都没听到,就把他脚腕给掰向另一个方向。
外头这会进来了一对母女,温固听到开门声,看了一眼之后第一反应是走到了温池夏的面前,隔着他的口罩把他嘴给捂住了。
“别叫!”温固低声说,“别吓着这孩子。”
虽然有点突然,但这点疼在温池夏这里真的什么都不算,他根本连闷哼都没哼。
但是温固抱着他脖子,捂着他嘴,一脸紧张兮兮。他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离得这么近,温池夏也是第一次把温固看得这么仔细。
这床再往里是厨房,厨房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细细的一条,正好打在温固的侧脸上,温池夏不仅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和紧张,以及贴在他脖子微微潮湿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