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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喉咙轻轻动了动。
陆逊收了碗,“想吃就过来。”
苏岑又在地上磨蹭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如果注定是死路一条他不强求,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也绝不会放弃。
陆逊领他进了一间花厅,把粥往人面前一放,“还是那个规矩,吃一口骂一句‘李释王八蛋’,骂的我满意了就吃下一口。”
这人怎么就跟李释杠上了,苏岑皱了皱眉,心道只好再委屈王爷一番,气沉丹田,拿出妇人骂街的气势来喊道:“李释王八蛋!”
陆逊挑眉一笑,“吃。”
苏岑一匙荷叶粥送入口中,鲜甜软糯,险些咬了舌头。
胃里暖了,人也有了力气,苏岑聚气凝神,又喊了一句:“李释王八蛋!”
“吃。”
一碗粥吃了大半陆逊都没有再作妖,苏岑心满意足,同时又觉得好笑,骂的再难听,李释远在在长安城里听不见也不知道,这人日日这么聊以自娱,说不上来是可悲还是可怜。
苏岑卯足了劲儿又骂了一次,一口粥刚入口,紧关的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苏岑猛的抬头,正在下咽的粥梗在喉头,险些呛进肺管子里。
一只带着墨玉扳指的手缓缓收回,来人气定神闲地扫视一周,最后把目光放在苏岑身上,“好兴致啊。”
第163章 空城
那人一步步进来,脚下踩着万丈晨光,沉沉的目光垂下来,像一块浸在水里的琥珀蜜蜡,光华内敛,有如实质。
苏岑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咳。
咳着咳着就咳出了泪来。
在长安城,在扬州,如今在这么一个大周版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子里,这人总能像神兵天降一般,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苏岑已经无力去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了,所有的话哽咽在喉咙里,逼至眼眶,一瞬就红了。
李释走到他身边给他顺了顺背,等人咳完了才注意到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皱了皱眉,“挨骂的是我,你哭什么?”
苏岑这才想起来李释到来前他在干什么,面色一赧,抬起头来才发现李释竟是一个人来的,身边竟然连祁林都没带着!
再看花厅门外,密密麻麻布置好了暗门的人,早已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苏岑一瞬间慌了神,甚至比当初自己被发现时还要甚之,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少卿,没了还会有别人补上,无足轻重,但李释是大周的顶梁柱,他要是倒下了,整个大周就完了!
这人是疯了不成,孤身进来救他,万一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就是整个大周的罪人!
苏岑惊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坐着而李释还在站着,刚欲起身,却被李释一只手搭在肩头又按了下去,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一颗躁动的心当即便被安抚了。
“吃你的。”李释对苏岑道,之后才把目光放在陆逊身上,“终于见面了。”
“英雄救美,要美人不要江山,”陆逊含笑看过来,眼神却冷的吓人,“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李释神色淡定,全然没有屈于人下的自觉,那只带着扳指的手还是轻轻搭在苏岑肩头,站着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要江山了?”
陆逊冷冷一笑,“你当你进了这里还能出去?”
“这里还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有什么进的来出不去的。”李释淡然回道,“还是说你们终于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想跟我的人明刀明枪干上一场?”
陆逊一双眼睛轻轻一眯,平心而论,现在并不是最好的开战时机。
这处据点是暗门最大也是最隐匿的据点之一,若不是苏岑闯了进来,他本来是想在此休养生息一段时日的。暗门近几年折损严重确实不假,更重要的是内部还起了动荡,几次行动失败造成的人心不稳,还有人想打着暗门的旗号另起锅灶,他这次回来正是打算整饬内部,顺便再扶植一帮自己的人马,把那些各怀鬼胎的老东西替换下来,不曾想被苏岑的出现全部打乱了。
用苏岑引来了李释,说不上是意外之喜还是引火烧身,主要是现在他还当真动不得李释,一旦李释遇害,暗门便暴露无遗,李释是为乱党所害,是平定乱党为国捐躯的大功臣,风光卓绝,为万民所敬仰,而暗门则会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届时说不定朝廷中那些各怀鬼胎的人还会拿他当饵,谋高官,谋权势,暗门一时难有立足之地。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让世人都看清李释的真面目,让那些亲手把他送上神坛的人再亲手把他拉下来,让他也尝一尝什么叫众叛亲离,什么叫生不如死。
死在这里,太便宜他了。
而且,最重要是,他不知道李释到底带了多少人来。
进村路上巡守的手下没来的及回来报信便被杀了,他也是在李释进村之后才收到的消息。
看李释这幅闲适的态度,至少应该有图朵三卫傍身,若真要硬碰硬打起来,只怕又会折损不少人。
虽然知道自己有地下棋局做后路,大不了最后一走了之,可就让李释这么有恃无恐地在自己地盘上逛上一圈,他咽不下这口气!
纠结再三,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听到李释还有后手苏岑这才放心下来,再一想倒是自己关心则乱了,李释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什么时候真正置自己于危险境地过,他既然能这么稳操胜券地进来,自然也能毫发无损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