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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边走边道:“打开昭陵看一看,先帝是被掐死的还是病死的就一目了然了。”
郑旸:“……”
自古皇帝陵寝一旦合上了就不会再打开了,一直以来都有说法,皇陵关系着国运,所以一般在皇帝生前就已经找好风水宝地修建皇陵,位置所在直接关系着国运绵久。哪怕当时修建的是帝后陵,皇帝死在前头了皇后也只能在皇陵旁重建皇后陵,而不是开陵与皇帝合葬。
不仅如此,历朝历代也严厉打击挖坟盗墓之事,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被别人观瞻自己变成一堆白骨的样子。
所以苏岑说要开昭陵也只能是说说,根本不具备可实施条件。
郑旸默默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那难在哪儿?”
苏岑:“昭陵打不开。”
郑旸:“…………”
出了宫门郑旸的马车还在候着,两个人上了马车,郑旸道:“马上就宵禁了,你去哪儿,我送你。”
一年没回来,苏岑都快忘了长安还有宵禁这个说法,默默把自己能去的地方想了想,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地方,嗓子忽然就哑了。
郑旸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只能吩咐车夫:“去长乐坊。”
“去兴庆宫,”苏岑出声打断,声音里带着一丝紧涩,竟无端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但还是执着地又重复了一遍,“去兴庆宫吧。”
郑旸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点破,交代车夫向着兴庆宫而去。
马车最后停在兴庆宫门外,昔日的恢弘气派的宫门前如今人丁寥落,两扇大门紧闭,连花萼相辉楼经年不灭的灯火也熄了。整个宫殿像蛰伏睡去的一头猛兽。
苏岑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上面停留多久,他呼吸有些急,指尖有些抖,心里预演了一万遍见到李释要说的话,却被门外两个值守的侍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宫门在即,他竟然进不去。
苏岑道:“我是奉圣上旨意彻查此案,圣名在身,可以自由出入与案情有关的任何场所。”
两个侍卫目不斜视:“豫王有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入兴庆宫。”
“你们大胆!”郑旸上前一步,“陛下都下旨让他查了,你们还敢阻拦,难不成豫王比陛下还大?”
两个侍卫油盐不进道:“我们只听从豫王吩咐。”
“放肆!”
郑旸撸起袖子欲上前,被苏岑急忙拦下,他们两个文弱书生在这里讨不到好处,后退几步打量了几眼兴庆宫的围墙高度,当初李释入主兴庆宫将这里改装的铜墙铁壁,如今成了天然的屏障,靠他们徒手爬上去显然不现实。
只能又回去跟那两个侍卫交涉,冷声道:“你们豫王也已经答应了让我来查,不信你们大可以去问。”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继续面不改色道:“我们要见手谕行事。”
“一群狗杂碎——”郑旸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冲了上去。
不消一会儿就被人从兴庆宫门前的石阶上踹了下来。
想他英国公府的小世子以前在京城都是横着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顾不上被摔疼的胳膊腿儿,站起来又要往上冲。
等到苏岑好不容易把人拦下来,暮鼓已经响起,宵禁时辰已至。
郑旸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那现在岂不是去找那老东西要手谕都没用了?”
再看苏岑脸色也已经黑下来了,“打狗看主人,你跟两条狗较劲有什么用?”
郑旸咬了咬唇,气馁道:“那现在怎么办?”
苏岑又看了一眼两扇紧闭的大门,也只能无奈道:“先这样吧,明日再做打算。”
望月将至,月色清皎,李释从勤政务本楼出来,踏着月光慢慢往寝宫方向而去。
难得没了朝中那些烦心事,没了批不完的奏章,他一觉从午后睡到入夜,若不是夜风乍起,说不定还能一直睡下去。
整个兴庆宫都静悄悄的,只一串轻缓的脚步声趿趿而来,途径大门,那脚步停了停,回头望去。
一轮明月当空,孤零零挂在门楼之上,月光一笼寒纱似的倾泄而下,他竟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握一握那抹月光。
苏岑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兴庆宫的大门,郑旸已经抱着一件锦裘睡着了,照理说他一路奔波,这会儿应该比郑旸睡的还死,可他却一时间睡意全无,看着那两扇门思绪万千。
他以为宿州一面就是永别,从此一切都可以回归正轨,李释继续做他的摄政亲王,他在有他泽蔽的疆土之下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自此两厢不问,相忘于江湖。
可是造化弄人,一听到那个名字,他第一时间还是乱了方寸。
如今他跨越千山万水回来了,却被一扇门拦住了去路。
那门里的,是他的理想和追随,是他的期许和全部,既然他又一次回来了,就一定不会再轻易错手。
第一缕晨光破晓而出,苏岑整顿精神,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不远处迎面来了一队人。
为首的是张君。
一年不见,张大人那肚子又圆了一圈,来到近前看着苏岑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在苏岑肩上拍了拍,轻声道:“回来就好。”
回头一指身后带着的人,“大理寺上上下下还是听你号令。”
感谢的话说来都是虚的,苏岑冲人认真点了点头。自他入仕以来,张君一直都算是他的良师益友,虽然平时喜欢划水打太极,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拎得起,关键时候从来不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