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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杯酒我谢谢王爷赐我一场大梦,浮华落尽梦将醒,我这场大梦只怕是要醒了。”
这杯喝的急了,苏岑呛了几声,李释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小心安抚着,那只墨玉扳指顺着脊柱轻轻划过,这才察觉出来这幅小身板早就瘦的硌人了。
“你一向运筹帷幄,我想问问你,你这次是怎么把我安排的?”咳完了,苏岑攀着李释地腕子问道。
“明日过后你去找濯儿,带着他从玄武门走,那里有温修接应。他会把你们先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大军赶到,李晟伏法你们再出来。到时候你有护主之功,自然可以破格录用,继续扶持濯儿。”
“好,很好,”苏岑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来,“那今日一别就该是永别了,这第三杯酒……第三杯酒……”
苏岑忽然就哽咽了,“当日的合卺酒是在祭天大典上与众人一道喝的,这次我想再单独与你喝一杯,也算是……也算是成全了我那一点私愿……”
李释那双眼睛深深看下来,苏岑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醉了,抬手摸了摸那双眼睛,指尖竟好像沾染了一方湿润。
“好,我跟你喝,”李释拿过酒壶亲自给两个人满上,两个人头抵着头,手腕缠绕,像一对缠绵的新人一般将合卺酒送到各自嘴边。
午夜刚至,长安城里陆陆续续响起了鞭炮声,爆竹声中一岁除,不知不觉已经是元顺六年了。
不知哪里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地面好像都跟着颤了颤,兴庆宫门外两个守门的侍卫齐齐惊醒,刚要进去一探究竟,只见漫天烟花齐齐绽放,一瞬间映亮了半片天幕。
火树银花噼里啪啦在半空炸裂,照亮了多日不见光亮的花萼相辉楼楼顶,照亮了深不见底的龙池湖面,照亮了兴庆宫坚不可摧的墙上一道小小的裂痕。
第225章 流亡
烟花在头顶炸裂,璀璨夺目,苏岑却无暇顾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墙角那一小块地方。
片刻之后硝烟散去,露出坍塌了大半的墙体来。
这些天他每次过来身上都会捎带一点火药,就藏在龙池旁的假山里面,半个月的时间瞒着门口的侍卫、瞒着李释攒了小半麻袋,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把兴庆宫炸了。
声音夹杂在长安城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硝烟消散在不着边际的夜幕里。曾经坚不可摧的兴庆宫是让他最心安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束缚他们的囚笼,他今日亲手把这里给炸了,自此以后,他来做李释的堡垒。
硝烟散尽之后,墙那边传来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动静?”
宁三通从墙后探出头来,对着满地残垣断壁啧了两声,“据说王爷当年改造兴庆宫时用的都是边关修城墙的城砖,每一块上都有督造的工匠的名字,碎了一块就是一条人命,你猜你这一炸得死多少人?”
“过来帮把手。”苏岑没理会宁三通的打趣,把李释从地上搀扶起来,他在菜里下了三倍剂量的蒙汗药,刚才这么大的动静李释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过来。
两个人搀扶着李释跨过满地残骸,墙外早已备好了马车,车上干粮盘缠一应俱全,只等着明日城门一开他们便能彻底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了。
此番过来,宁三通连下人都没敢惊动,自己亲自赶车,马车沿着兴庆宫的后墙缓缓而行,生怕惊动了往来巡查的侍卫。一直等上了朱雀大街速度才稍稍快了起来。
苏岑低头静静俯看着李释的面容,指尖轻轻捻着李释一缕青发,思绪却越来越远。
李释醒了或许会怪他吧,不成体统、不顾大局、置国家安危社稷于不顾。小人唯利他认了,国之罪人他也认了,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人活在世不过这盈盈三千丝,眼前苟且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身后骂名。
今夜是除夕夜,万家灯火照溪明,不时还有从哪里响起来的鞭炮声,寻常百姓家里迎新守岁,一家人合围在一起,无人入眠。他与李释厮守在这方小车厢里,也算是圆满了。
“你说我们宁家怎么干的都是这种差事?”宁三通在外面小声抱怨,“当年老爷子感念崇德太子的恩德,连夜把李晟送走,如今又换成了我。”
车厢里应了一声:“多谢了。”
“你先别急着谢我,等明日一早李晟发现你把兴庆宫炸了就知道你耍了他,到时候肯定会大发雷霆全力通缉你们,你们可得快点跑,千万别再被抓回来。”
“只要出了长安城他就奈何不了我们了,”李晟虽然掌了权,但势力主要还是集中在京城,地方形式错综复杂,政令送达与实施又是一段时间,又加上李晟要缉拿的还有当朝的摄政亲王,这里面的关系就更耐人寻味了。继而担忧地问道:“你把我们送出城去,你怎么回来?”
“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自有办法,即便真的暴露了,还有老爷子替我做主呢,”宁三通探头进来从怀里掏了个包裹出来递给苏岑,“这是于归让我交给你的。”
苏岑接过来随之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不由愣了愣,明黄绢上白纸黑字,是一纸通关放行的文书,最后落的却是李晟的亲王印。
“她怎么会……”苏岑转瞬明白过来,“这是仿的?”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忙了几天才仿出了这么一张,交给我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宁三通道,“有了这个你们也算是多了一条出路,实在不行就逃到关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