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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三爷这人却很有能耐,天生脸皮厚、脑子灵、口才好,自他得知了天乙城谢家这门“亲戚”后,他便有了自个儿的主意,偷偷凑了钱,去天乙城谢家卖乖、诉苦、拉关系,最后还真叫他办成了事,使得主家的谢老爷子对他另眼相看,拉拔了他一把,这才有了晋州城谢府今天土皇帝般的地位。
谢府上下也是很有眼色,知道他们主子的好日子全靠谢家,对谢非言那是万万不敢怠慢,何况天乙城谢大少爷的名头和他刺头儿的作风,本就叫人对他心怀畏惧,更别说谢非言还是由谢府主子谢三爷亲自去天乙城请来的,名头那叫一个响亮,说是请回来教导和约束文少爷今后不会走上歧途,按的是“半师”的身份!
——这身份这地位,放在谢府的下人们眼里,哪怕不立个长生牌,也得按三餐磕头吧?
他们连最美的彩虹屁和最谦卑的跪姿都准备好了,可这位菩萨怎么就不进谢府的大门呢?!
如果说下人们对这件事,还只是心中担忧,而某些知道内情的主子,却称得上是心惊肉跳了:
为什么谢大少避府不入?难不成这位谢大少身上出了什么别的岔子?难不成这谢大少对谢府有什么意见?难不成这位谢大少其实早已趁夜离开晋州城了?!
因谢三爷还要在天乙城处理事务,没跟着商队一块儿回晋州城,所以昨天那一夜里,没了主心骨的主子们一夜未睡,心里七上八下,像是等待走水一样等待谢非言。
而最后,当谢非言终于来到谢府,拍开谢府大门时,谢府从主子到下人,都狠狠松了口气,几乎要喜极而泣。
胥元霁:没想到这位谢少爷这么受欢迎的?难道说楚国现在都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谢非言向这些围上来的老老少少们一笑,只当不知道她们心里头都嘀咕着什么。
他向最前头的老妇人道:“老太君,好久不见,身体可好?我这回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给您的礼物,回头我就遣人送来。”其实他就压根没想送。
“好好好,你来了就好,什么礼不礼的,咱们不兴那些!”
“小三婶,许久未见,您越发端庄美丽了,侄儿真羡慕三叔能有您这样的贤内助。”虽然这位“三婶”只是个妾室,而他来这儿前还想给那油腻中年配个寡妇正室,但这不是好话不要钱嘛!
“侄儿这嘴今日是抹了蜜了?小三婶都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
“四婶……”
“二妹妹三妹妹……”
“……”
谢非言平日里虽老是狗言狗语,但他对美人却向来怜惜,所以当他这一圈甜言蜜语问候下来,谢府里的主子们全都被他逗得眉开眼笑,就连那几位借住谢家、本想要攀上谢家文少爷这高枝的小表妹们,都忍不住向谢非言投来含情脉脉的眼波。
胥元霁目瞪口呆,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最后,当胥元霁看到谢非言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在中心软声关切,而平时备受关注的他却被直接挤出圈外时,他也只能在心中感慨:呵,女人。
这头,谢非言问候过一圈,便明知故问道:“老太君,小三婶,四婶,还有几位妹妹,你们怎的这般早就围在这儿?”不等众人回答,他顿了顿,恍然大悟道,“可是文哥他又犯错了?!文哥他也太不懂事了,明明有着老太君这样好的祖母和小三婶这样好的母亲,却行事荒唐,连三叔这样好的人都对他感到了失望……太不懂事了!他现在在何处?我这便好好教教他为人子的本分!”
文哥的全名为谢承文,是晋州城谢府的独子。与原主谢非言差不多,他们二人背景相似、成长环境相似,所以最后倒出的成品也十分相似,都是人憎狗厌的纨绔。
而唯一不同的是,谢承文身边不像原主谢非言那样,有谢三爷这种笑面藏奸的家伙撮窜,再加上他年纪不算大,也就十五岁出头,所以平日里闹腾也有限,干不出原主那种强娶人/妻、连纳十七房小妾的荒唐事来。
于是,这回,当谢非言对着谢承文阴阳怪气暗自内涵时,谢承文的母亲,也就是谢三唯一的妾室,那位“小三婶”,便忍不住站出来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辩解一二。
可她方一动就被谢老太君拉住了。
谢老太君笑得脸越发皱了,乐呵呵向谢非言说道:“好,好,好,小斐有这个心便好!既然小斐你对文哥这般关怀、知晓督促他上进,那我也就能放心将文哥交给你了!”
这一刻,谢非言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瞬间的空白。
他的喉结滚了滚,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叫自己露出异样来,轻声道:“老太君刚刚……叫我什么?”
谢老太君微愣,而后恍然笑道:“是了,是了,我都忘了,非言长大了,不喜欢有人叫你的小名!行了,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谢老太君笑呵呵的脸,让谢非言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他的情绪陷入了一个空白的断层,在这断层之外是什么,他不想知道。
对面,谢老太君完全没有察觉到谢非言这片刻间的异样,转眼开始催促:“说到文哥他啊,昨夜又不知在捣鼓什么,今天这时候了还没醒,非言若是有心,便帮帮你三叔,好好管教一下这小子吧!”
谢非言沉默瞬间,而后向谢老太君露出一个惯来的轻佻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