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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灵越直挺挺地坐在马车上,看起来尚还算自如,可实际上,脊背都快僵直了。
但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替谢迁捂住了耳朵,免得他被外界嘈杂的声音惊扰。
总而言之谢迁这一觉补得甚好,他醒来又一睁眼就见到楚灵越,常有的起床气今天也丝毫没有发作。
他躺着舒服,一时也没有起来,只半眯着眼边醒神边问:“到了吗?”
他们这个祭祀礼仪颇多,光是清晨在原野绕行就需要两个时辰,说是祭祀之前要以天地灵气涤清浊气。
楚灵越垂眸看他一眼,却又飞快移开了,回答说:“快了。”
得了回答,谢迁‘唔’了一声,等彻底缓过来之后才坐直了身子。
他拿丝帕擦了擦脸,边擦边说:“你是自己来的吗?还是跟的神枢府的车?”
“神枢府。”
“那你现在过来找我没事吗?温遥长公主会不会说你?”
“不会。”楚灵越看谢迁的头发乱了点,随口回答,“有你父王母妃在,她不会发脾气。”
谢迁听得不禁笑起来,楚灵越这话说得倒是时候,温遥长公主为人刚硬,有时连陛下都怼,但在他父王母妃面前确实没真发过脾气。
“诶,你看我头发还规整不?”谢迁笑完想起这事儿,一下偏头正眼对着楚灵越,“免得待会儿又挨骂。”
楚灵越忽地看着谢迁近在咫尺的脸,眼都忘了眨,片刻后听到谢迁催促才答:“有一点。”
然后指尖一动,碰上谢迁的鬓角。
“哈哈哈,你重点儿,这样好痒。”
楚灵越抿抿唇,顺势照做。
“诶诶,也不用这么重,有点疼。”
他们在里面一番折腾,殊不知此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谢缈也已经睡醒了过来找他,正巧听见这两句,准备掀帘的手顿了一下,难得特别有礼貌地问:“谢迁,你和谁在干嘛呢?”
片刻后谢迁和楚灵越挨个下车,谢缈看见楚灵越莫名松了口气,笑着招呼了一下:“是言疏啊。”
楚灵越点点头:“萦烟姐。”
谢迁还是第一次听楚灵越这么唤人,闻言不禁挑了挑眉。
随后几人并行,谢迁跟谢缈一路斗嘴,楚灵越就站在谢迁身边听着,没一会儿就到了皇陵所在地。
此时陵前已搭好高台,低下乌泱泱地围了一片的礼官和禁卫。
他们几个身份特殊,都是可以靠近的,不过先祖陵前不与生人行虚礼,是以他们也并未去向陛下行礼,只在一旁看着。
正此时,谢迁远远看见太子楚元昭开路而来,楚元昭自上回失了孩子之后,整个人都颓了些,精气神看着都不大好。
而此时他后面,有两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也正款步而来。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气质文静举止有度,但气色看着也不是太好,此人正是太子妃文锦。
另外一个虽然看着年纪稍长,但是顾盼之间皆是神飞,姿容之绝叫人不禁侧目。
不过四周的人碍着她的身份,未有人的眼睛敢不听话。
谢缈见状不禁啧了一声,凑过来轻声道:“回回见到太后娘娘,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啊,不愧是咱们大楚第一美人。”
谢迁一听笑了一下,趁机揶揄:“你也不差。”
“你找死是吧?”谢缈说着就掐了他一下。
楚灵越在一旁看着,顿时眉头就皱了皱。
不过此时谢缈却忽然抬眼看他,对他们俩笑说:“这非要比的话,言疏尚可一战,是吧?”
谢迁顺势回头,盯着楚灵越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笑道:“对。”
“诶,太后娘娘刚才看了我们这边一下,”谢缈说,“她自小疼你,是不是看见你了?”
谢迁昂了昂下巴,眉眼飞扬道:“我从小到大,谁不疼我?”
谢缈无言:“……嘚瑟。”
就这么说着说着,吉时便至,太常寺卿此前早就排好了位置,陛下和太后立于首排,随后便是温遥温遇和谢无涯,再接下来便是太子和一众皇子,之后才是谢缈谢迁和楚灵越。
祭祀开始由太祝念祷词,随后由引官指引跪拜,与此同时,由六十四位舞乐伶人在台下奏天和乐与明德舞。
祭祀典礼之繁冗缛杂,谢迁就一直未曾习惯,就一直留心听周围的动静妄图转移注意力时间能快点儿。
但在其中一次长叩首之时,谢迁忽地听见站在他身边的礼官居然低低嘶了一口气,可这些礼官都是见惯大场面的,应当不至于轻易陵前无仪。
谢迁疑惑,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心顿时都跳活了,只见前方祭祀方鼎之中的香烛不知怎么回事,竟隐隐有熄灭之势!
香断烛熄乃祭祀大忌,更何况此乃皇祭!
可是此次祭祀用品绝对是经过了严格筛选定制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这中间必定有人动了手脚。
就是不知道办这事的人针对的是准备祭祀用品的太常寺,还是筹办此时祭礼的温遥和温遇二位长公主!
谢迁转瞬之间心念电转,眼看着这次叩首所剩时间也不多,陛下都隐有起身抬头之势。
无法,此事事关重大,谢迁一咬牙,顶着大不敬的名头,指尖一动捏上了明火诀。
可是鼎中香烛一共五根,此时距离远时间又短,也不知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