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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窗外一看,四月高悬至中天,果然已经到了子时。
这一月来,每一夜子时他被金纹覆盖的肌肤都会异常燥热,像是掉进了火堆一样。
与此同时,丹田处会有一只小小的单翼鸟生出,在金色雨林中不住扑腾,像是要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疯狂而焦躁地用鸟喙撕扯丛生的藤蔓。
这是暴涨的灵炁与连理契的力量在争夺丹田的地盘。
虽然不明白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为何会相互排斥,不过这种情况只会持续一个时辰左右,临遇安已经忍受一个月了,便没多放心上。
他像往常一样,闭目念动清心诀,想要凭借意志驱散疼痛与高温。
薄唇一张,冷冽的声音如水流出:“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但是过了约莫一刻钟,这清心诀、静心咒等等被他翻来覆去念了数十遍,身体的热度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烧越烈,像是被火焰点燃的好酒,“轰”的一下就在他的血管里面炸开!
无数烟火在他经脉内爆炸,密密麻麻的似有连绵不断的爆裂声音将他意识覆盖;数不清的蝼蚁在火焰中游走于他的皮肤之下,用细小的利齿啃噬他的皮肉,注入令人头皮发麻的蚁酸,而后演变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临遇安闷哼一声,被这突来的痛楚打乱了思绪,半趴在床榻上,十指紧抠被褥,连泛白的骨节都散发出蒸腾的水汽。
破碎的声音从吼间挤出,临遇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剧烈的不适感,陌生的疼痛与滚烫如大火燎原,迅速覆盖了全身,燃烧到他的大脑。
灵炁在血管内暴动,单翼鸟在丹田里疯狂。
他的肉身好似变成了千军万马的沙场,感受着足以令王朝更迭的战役。
他像个虾子一样弓腰死死抓住床铺,青筋在脖颈处爆出,露在外面的皮肤在烛火下泛着红润的光,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而后蒸发成淡淡水汽。
一种奇异的甜香从他的汗水中挥发出来,盈盈充斥了整个屋子,却被临遇安设下的阵法挡住,只能不甘地在屋内盘旋。
屋外的燮风看到子时已到,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见其他人都熄了灯,便从自己头上拔了根细软的红发。
发丝在离开头皮的瞬间就变成了挺直的金红翎羽,足有一个手臂那么长。翎羽头部尖锐,四棱,若利箭的箭头。
“师父,我再不进去你肯定撑不住的,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低声呢喃了几句,燮风深呼吸一口气,运转灵炁在手中勾勒出六尺长弓的模糊形状。
他以翎羽为箭,灵炁为弓,拉满了灵炁纤细的弓弦后,倏忽松开了手指。
只见霹雳一闪,箭羽勾着屋外的一丝月光破开了屏障!
燮风双目一紧,瞬间散了灵炁长弓,翻身跃进了临遇安的房间之中。
起夜的方行正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他赶紧跑到床边摇醒计云齐,哑着嗓子道:“小云你醒醒,我好像看到鬼了!刷的一下就进了临师兄的房间!你说临师兄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去救他吧!”
被摇得头昏脑涨,计云齐爬起来问他:“那个鬼什么样?”
“没看清,”方行正摸了摸脑袋,“不过是红头发,是不是罗刹鬼!临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沉痛地拍了拍方行正的肩膀,计云齐正色道:“放心,就算是罗刹鬼,临师兄也能收拾掉,我们这种小角色不用担心。”说完,他倒头就睡,顺便还用杯子把头蒙住以防再次魔音灌耳。
方行正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样,便松了口气出门如厕去了。
只留下计云齐一个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什么罗刹鬼!一定是燮风师兄去夜袭临师兄了啊!!
※
燮风一进屋子就被浓郁的甜香味冲了一脸,让他脚一软,差点就跪到了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桌子,不然一定会惊到现在已经意识模糊的临遇安。
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甜香的气味便浓了不止一倍,并且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空气都灼热了起来。
而散发着热度与香气的,正是床铺上高高隆起的被褥。
燮风一看就知道临遇安现在正躲在被子里忍耐,不免有些心疼。因此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临遇安发现,直接伸手掀开了被子。
顿时,空气中的热度再次上升,几乎成为了烟雾缭绕的火山地带。
燮风手一抖,被子轻巧地滑下再次把里面的人盖住。
“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
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燮风想要借此浇灭体内的火焰,但是他脑中却是不断回荡着方才的景色,完全控制不住。
“咕噜……”
一道响亮的口水吞咽声在屋内响起,惊动了临遇安。
他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睁着一双被汗水浸透的眸子对床边之人道:“燮、风?”
艹!再忍不是真男人!
燮风心一横,直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
突然,肩膀上传来了微凉的触感,像水一样,一滴一滴,顺着肌肉的弧线缓缓滑下。
燮风动作一滞撑起上半身,看到临遇安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间眼角流下一串屈辱的泪水。
从来没有想过临遇安这样的人会哭泣,燮风顿时方寸大乱,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擦去临遇安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