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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着雕花红剪纸菱形灯,灯身发旧泛白,窗上贴的红剪纸也褪了色。
三年前这副熟悉的场景,在此刻看起来有些滑稽。
苏融反手关上门,缓步走到书桌旁,瞥了眼桌上的银颈酒壶,伸手一碰,果不其然,是空的。
他垂下眼眸,回忆起三年前那个除夕夜,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在美人榻上坐下,轻轻往榻下探了一把,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锐器。
苏融起身看了看,原来是一个绑缚着尖锐匕首的机关,刀刃上发黑泛青,可见是涂了毒。
——只要他刚刚放松身体躺下,这把匕首便会无声无息地刺破藤竹制的小榻,直直捅入苏融的后腰间,一击毙命。
苏融离开窗下,来到那张花里胡哨的床前,帐角勾着的金红流苏静静垂在半空中。
苏融抬手轻抚了抚,随即狠狠一扯,流苏崩裂,颗颗圆润的玉珠落了一地,与此同时纱帐落下,床里头“咻”地射出一根乌黑的利箭,插在被褥正中央。
苏融退后一步,干脆利落地抬起脚尖踢了一把床沿,软被下的木板咯吱一响,猛地从底下迸出数把寒光闪闪的刀片,如果有人坐在那个地方,也许当场就会被戳成筛子。
——这处不起眼的长定殿里,竟然处处暗藏险恶杀机。
布置这些机关的人,真是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
苏融耳尖地听见外头传来隐隐喧哗,估计是越晟快要到了。
他抓紧时间,小心翼翼地快速翻找了一通,在书架的一个暗格子里发现了一封奏折。
他将那封奏折取出来,打开看了眼。
这是一封三年前参奏苏丞相的折子。
其人笔墨出众,洋洋洒洒列了苏相之过七大条,顺带附上了苏融揽权滥权,扩张势力的一干证据,字字血泪,直指苏相居心不良,俨然有架空天子,包揽实权当摄政王的趋势。
而在最后,这封奏折请求越晟,将苏融速度拿下,以正皇权。
折子末尾用朱笔批了一个“诛”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是越晟的笔迹,还盖了他的私章。
苏融拿着这封折子,思考了片刻,忽然听见身后殿门一响,回身一看,是越晟进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烦躁不安。
等见到苏融安然无恙地站在书架前,才神情松懈下来,但下一刻瞥见苏融手里的奏折,目光一变。
苏融一直安静地望着他,等看见越晟的神色变化,心里就明白,越晟知道这一封奏折。
“陛下,”苏融率先开了口,语气冷淡,举起手里的那封折子,“这是什么?”
越晟往前一步,看样子像是想解释。
苏融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手垂落下,那封奏折被他使力一甩,飞砸在越晟脚前,墨色字迹和鲜红朱批都哗啦一声展了开来。
越晟低头看了一眼,眼神沉了沉。
“我对陛下说过,”苏融淡淡道,“若陛下以真心待我,我自以真心回报陛下。”
越晟抬起头来:“你……”
“可是陛下曾经说过的话,是否有万分之一可信?”苏融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言语,纤长的手指渐渐攥了起来,他紧紧盯着越晟的眼睛,说:
“苏相死的这个地方,陛下究竟布置了多少机关,为的就是要将他毙命于此!”
越晟沉默不语,身侧的小汤子见状不妙,殿内殿外的宫人们还看着呢,于是提高了声调尖着嗓子道:“方公子,慎言!怎可如此血口喷人,污蔑陛下?”
苏融听了这话,倒是冷笑了一声:“是不是污蔑,你们陛下难道不清楚?”
小汤子脸都气红了:“陛下乃是天下之尊,怎容得你一个……”
苏融轻轻瞥他一眼,小汤子后面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本想骂方雪阑一个无官无职的草包,不过凭着一张脸上位,竟也敢把自己当回事。
可刚刚那一眼,如冰似雪,无端让人想起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对于蝼蚁的蔑视,那眼神,简直像是在怜悯地看一个死人。
嚣张至极!狂妄自大!
小汤子正要再次鼓起勇气开口,忽然见苏融缓步上前来,停在越晟跟前,那张秀丽精致的脸上,很轻很轻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隐隐讥嘲。
“陛下,你早该对我说真话的。”他说:“没有苏丞相,就没有今天的我。真是你杀了他,我会为他报仇。”
越晟终于不再沉默,他哑声问:“你想杀了孤?”
苏融的目光落在殿门口,此时外头的斜阳已散,一片沉沉暗色:“如果可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殿内外一片惊色,众人大睁着眼,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真将那种大逆不道之言说出了口。
越晟却倏然笑了,他勾起唇角,眼神幽深晦暗,是个邪气四溢的笑容。
他猛地伸出手,将苏融扣进自己怀里,用力之大,勒得苏融不禁蹙眉,有点喘不上气来。
紧接着,越晟突然伸出手来,苏融只觉唇上一痛,越晟粗糙的指腹在他唇上一点一点碾磨而过,恶狠狠地蹂.躏那细嫩的红唇,力道之大,让苏融不禁怀疑越晟想做的并不是眼前的事,他想掐着自己的腰,将自己活生生嚼碎,拆吃入腹。
长定殿一片寂静,宫人们都看呆了眼,就连小汤子,也被眼前越晟的暴虐之势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