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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中推论我自有见地。”
李星河点头:“自然,我也只是提醒师兄,过于相信眼前所见,便是被误导的前提,随后等待你的,也许就是失败。”
带着水汽的风迎面吹打而来,凄冷异常。
李星河顺势抬手,感受着划过掌心的清风,缓缓道:“师尊在世的时候,经常教导我们,以天地为尺,则苍生为蜉蝣,转瞬即逝;反观之,若以蜉蝣为尺,那人之须臾亦可为沧海桑田,所得的结论不同,不过是因为感受的角度不同罢了。”顿了顿,李星河摇头再道,“如此看来,这数年间师兄的耳畔所闻,尽是些顺耳甜言,那你可要小心了,顺境使人安逸,所谓物极必反,祸福相依啊。”
一字一字,李星河说得轻松淡然,其间却蕴含了无限杀意。
气氛瞬间直转急下。
苏慕华双眸微眯,但他并没有动手。
口舌上的交锋往往只为图一时之快,说与做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大约是僵持得久了,知道谁也不会先动手,既然无法打破僵局,那再僵持下去,也不过徒劳。
“你真没有要试验的想法?”言归正传,苏慕华再次问道。
“师兄怎会以为我有?”
“我为何不能这样认为?”
“怀疑,便是角力的开始,看来你是真不想在江南继续安稳下去了。”李星河微微一叹,便是咄咄逼人,也显气定神闲,从容淡定。
苏慕华亦毫不退让:“威胁,不过彰显你的心虚。”
“随你怎么想。”
“何必如此冷漠呢?还是师弟你打算尽快摆脱我,找个无人的角落,舔舐心上的伤口?”
“我确实有事待办,但这与你无关。”想了想,李星河意有所指再道,“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窥探的秘密,秘密或许会让人和人变得疏远,但它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苏慕华:“你在威胁我?”
李星河显然已无意再与对方纠缠,淡声道:“我最后再说一次,这件事与我无关,如果我真的出手,那结果就不会只是这样而已,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苏慕华闻言,却是笑了,魅惑动人:“三师弟,你是心急了吗?怎会如此,你的悠闲气度,你的从容淡定呢?”
李星河凝目而视:“苏慕华,再假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确实。”斟酌一瞬,苏慕华说道,“那就直接切入正题,已经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日后你所经之处,我不希望再看到同样的尸体,若否,你也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李星河遗憾:“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林溪村之事与我无关。”
“玄门秘术,除去已经死掉的,这世间唯有我们三人清楚,要怀疑那每个人都不能放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寄情山水的你。”
“那么你自己呢?”
苏慕华怔了一秒,好笑道:“我当然不会去练,你知道理由。”
李星河似是并不认同:“人是会变的。”
“现在主导权在我,你没有质问我的余地,我若真有心要杀你,风家,保不住你,至少他们保不住现在的你。”言谈间,苏慕华微微抬起右手。
这一瞬间,独属于苏慕华的气势终于不自主地喷发了出来。
同时,周遭杀意再起,如蛆附骨,如影随行,将李星河团团围住。
李星河见状,眼梢微动,神色却淡然依旧,说道:“若非如此,刚才那一剑我不会就那样收手。”
“很好。”苏慕华手腕一转,扬起的手指顺势抚上自己的鬓角,将其上的发丝勾至耳后,“看来,你我已达成了初步的共识,这很好。”
“话说完了的话,就叫你的走狗全部退下。”
“真是无情啊。”苏慕华感慨,同时打了个手势。
四周杀气敛去,稀疏微雨依旧。
李星河也不在理会苏慕华,径直转身,足尖轻点,轻飘飘地跃下阁楼,拾起了早前被他遗落在雨中的油纸伞重新遮挡雨幕。
油纸伞面上窸窸窣窣地落了些雨粒,风一吹又滑了下去。
李星河依旧在走,一步一步,慢慢在微雨中穿梭。
四周也依旧静寂,仿佛刚才的逼杀对峙都不过幻觉一般。
苏慕华就站在高高的阁楼上目送李星河,看着对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迷蒙烟雨,莫名为苏慕华的视线添上几许朦胧,乍看起来竟有种温情脉脉的错觉。
39# 关峋 刀意如人,狠艳倔强。
雨依旧在下。
李星河撑着伞,慢慢走过长街,穿过城门,来到郊外。
少了遮挡的城墙,目之所及处,山林含翠,烟水茫茫。
眼下正值初秋,临安城外的枫叶已开始转红,零星的丹红点缀在葱绿的林间,落叶缤纷,景象甚是宜人。
蓦然,有纷乱的枫叶被风卷起,旋转着从李星河的眼前掠过。
李星河信手拈起一片落叶至眼前。
这只是一片普通的落叶。
却又有不普通之处。
这不是一片完好无损的枫叶,叶身上有一道新鲜又清晰的划痕。
李星河颇感兴趣地来回打量了一会,片刻后,眉梢微动。
是刀劲。
刀势磅礴,而今刀势虽失,可刀意犹在。
李星河微微一笑,随即松开手指,任由手中的枫叶随风旋走,并抬步,缓缓往清风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