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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虽然武力不济,但观察力还是不错的,十丈以内任何声息都逃不出我的耳朵。”说话间,李星河突然抬手向沈辞衣伸去。
沈辞衣下意识向后一躲。
但李星河的动作更快,两指轻轻一捏,便从沈辞衣的发梢间拈出一片落梅。
“沈姑娘跟踪在下多日,方才又在墙外站了许久,可我却完全没有发现,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微顿了顿,李星河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道,“西域罗刹教的不动明王。”
话毕,始终从容淡定的李星河终于彻底敛去身上的随和,严峻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平日里的泰然自若:“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不动明王,明王不动无人能知,罗刹教八大法王之一的不动明王,所修习的龟息大法,是这江湖上最出色的闭气功法之一,唯有此法,方能瞒过我的耳目。”
辗转多时的夜风,肆无忌惮地撕扯着空气,连同李星河的话语,一路尖啸,猛得灌进沈辞衣的耳膜。
沉默,静默,缄默,却并非因为词穷。
半晌,沈辞衣长长叹了一声,随后再出口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她道:“从你的外表,你的神态,真的看不出来,你是我平生仅见,最猖狂的人。”
李星河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你以前遇到的人,都太谦虚了。”
一顿,不给对方发言的时间,李星河再道:“到了如今地步,我想合作会是比试探更好的选择,毕竟沈姑娘你还需要我的帮忙,试探结束,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瑶城七子果然名不虚传。”
“若非如此,你们又怎会找上我?”李星河毫不谦虚地接下这个赞美,态度自然无比。
55# 前尘 人就是这样。
冷风拂过,寒意惊人。
静默中,沈辞衣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向亭边的栏杆走去。
李星河的目光,紧跟着沈辞衣的脚步而动。
沈辞衣踏过灯光,走进了月光里,抬目而望。她的面色很冷,月光撒下,恍如月芒映刀锋,尽是逼人的寒傲冷意。
眼前是一片萧索残败的景象。
这个客栈的服务着实差强人意,再加上他们所处的这个庭院本就偏辟,周遭荒废不堪,一眼望去简直连院子也算不上。零零星星的杂草遍地,人工开凿出的矮小假山毫无美感地散落着,唯有的一株冬梅顺墙而生,不过难得的是,这里的灌木较多,四季皆青的灌木掩映着散落的假山,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星河看着沈辞衣的背影,虽有意继续追问,却也不急着去做那扰人情绪的坏角色,干脆也不出声了,弯下腰,捡起就近地上的好些朵落梅放在石桌上。
一时间,四周又陷入到长久的静默之中。
一轮虚弱的残月挂于苍穹,漫漫散照出一层死白的光辉。
良久,亭边的沈辞衣回身凝视李星河,道:“二十年前罗刹教举教南下,意图染指中原,却遭遇了当时正盛起的玄门,在天玄老人与瑶城七子的介入下,罗刹教溃败如山倒,作为当事人之一,这些往事三公子该最清楚不过?”
李星河点头:“当年一役,罗刹教的八大法王被尽数歼灭,从此元气大伤,再也无能整合。”
“哈。”沈辞衣挑起眉眼,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眉眼弯弯,大笑了起来,好像她方才听到的是这世间最为好笑不过的事,“若八大法王尽数歼灭,那我是谁,江景渊又是谁?”
李星河不闪不避,迎着沈辞衣嘲讽的视线,淡然道:“我想过阿修罗王可能还活着,但确实从没想过不动明王居然也还活着。”
见其神色,沈辞衣的笑意僵在脸上,须臾,嗤笑了声,说:“侥幸逃过一劫罢了。”顿了顿,沈辞衣施施然再道,“罗刹教当年确实元气大伤,但根基未毁,转而隐至暗处发展,十五年前同盟会因内乱瓦解,本是罗刹教出手的最佳时机,可当年一役对教中的伤害实在太大,我们无能浑水摸鱼,直到十年前才稍稍好转。当时我奉命南下,以沈白月的身份行走武林,北武林有天刀关府坐镇,难能撼动,可江南一带不同,因为没有一个大帮稳定时局,江南武林的局势几度紧张,更容易掌握一些。只是天算终究不如人算,谁也没料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风辰逸,他的出现彻底毁了我们所有的布置,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让沈白月在南武林消失,静待时机。”
沈辞衣所言,与李星河的推论相差无几,但……
“还有一个疑问。”李星河看着沈辞衣,说,“根据传闻沈白月是个男子,还是个身长七尺的俊美男子,以沈姑娘的能耐,要改换面容虽非难事,可要改变身形却也困难。”
沈辞衣:“除了仁刀,沈白月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公子可知?”
“自然。”李星河点点头,“雾公子,传闻沈白月出现的地方总是缭绕着淡淡的薄雾,宛如仙境。”
沈辞衣勾了勾嘴角,说:“蜃楼。”
“嗯?”
“来自西域的十大奇毒之一,它无色无味,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只会让中毒者产生幻象,继而看到他们内心所想要看到的景象。”沈辞衣又笑了笑,“传闻中那个完美无瑕的仁刀沈白月,不过一场海市蜃楼。”
原来如此,沉思一会,李星河转开话题再问:“所以这几年你一直藏身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