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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刚在皇叔面前说了要抓吕源那傻儿子的把柄,人就巴巴的送到跟前来了。
    “喂!前面的马车赶紧让让,我们公子要过路。”
    吕相唯有一子,名唤吕思雍,狭路相逢,说的大抵就是现在了。
    左相府的小厮想必是狗仗人势惯了,见他们的马车简陋,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此时已过了宵禁的时辰,两方不约而同选择了抄近道,此处路面虽比主街窄了不少,但不至于容不下两辆马车,只要一方稍稍往街边让一让即可。
    “陛下,咱们让吗?”他们今晚出来得低调,陈岁也拿不准纪宣灵究竟愿不愿横生枝节。
    纪宣灵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施施然道:“为何要让?”
    陈岁懂了,赶车的陈庭也懂了。反倒是叫他们让路的小厮,见他们半天不动,不由气急败坏,“听不懂说话吗?这可是左相府的马车。”
    陈庭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方才又得了准话,遂壮着胆子狐假虎威道:“左相府的马车又如何……”
    他们这可是天子的马车。
    大约是陈庭的语气太过不屑,透露着一股「你也配」的猖狂,竟一时将对面的小厮给吓住了。
    少顷,对面的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过让个路的事,阁下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吕思雍,吕公子。”纪宣灵悠悠开口,“既然只是让个路的事,那不如劳烦你先让让。想必吕公子定不会斤斤计较的。”
    吕思雍想不到对方竟敢这样驳他的面子,一时怒上心头,狠狠掀开帘子钻了出来,冷笑一声道:“你是哪家的?有胆子报上名来,别给脸不要脸!”
    报上名来?纪宣灵自出生起就没有被人当面问过名讳,今日可真是见识了。
    他低头愉悦地理了理衣摆,赏脸答道:“纪氏纪宣灵,不知吕公子可曾听闻?”
    纪宣灵?
    吕思雍愣了一下,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京城除了纪氏皇族还有哪个纪姓大族。
    等等,纪氏皇族,这好像是……陛下的名讳……
    吕思雍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却仍不死心地问:“你……你可知冒充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
    “吕公子……”陈岁从马车里出来,打破了他最后一点期望。他好心提醒道:“顶撞陛下,也是大罪。”
    虽然不至于诛九族,但叫他吃点苦头,给吕相找点不痛快还是足够的。
    见人彻底愣住,陈岁再次叫了他一声,“吕公子,让让?”
    左相府的小厮战战兢兢请示自家公子,“公……公子?”
    吕思雍一掌拍在小厮脑袋上,“还不快让!”
    陈庭架着马车顺利穿过街口,缓缓向皇宫驶去。
    “陛下,您若要借此怪罪吕公子,今日的行踪恐怕就瞒不住了。”陈岁伺候了两任皇帝,最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下却忍不住多了句嘴。
    若陛下深夜造访摄政王府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有些人会怎么想。
    朝中多的是不愿见到皇帝和摄政王关系亲近的人。
    纪宣灵无所谓道:“随他们怎么想,朕本来也没打算瞒着。”
    “…”不想瞒着出来的时候又何必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而且,不偷偷摸摸的,怎么叫他们费尽心思去猜想朕与皇叔究竟是不是在暗通曲款呢。”
    只是没等他问罪吕思雍,右相和荣国公竟相携找了过来。
    乐正均也就罢了,这老头子向来会给他找事做。至于谷文瀚……
    呵,不安好心的老狐狸。
    纪宣灵心里骂着老狐狸,脸上却挂起虚伪的笑容,免了二人的礼,“舅舅怎么有空过来?”
    说来也有意思,纪宣灵唤云幼清皇叔,叫谷文瀚舅舅,可与二人皆无血缘关系。
    先帝子嗣单薄,唯有他一个儿子,还活着的叔伯们都早早迁往自己的封地去了。他在这皇宫里,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至于为何要唤谷文瀚舅舅,皆因纪宣灵生母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了。他自幼养在顺德皇后膝下,自然要称作为皇后兄长的谷文瀚一声舅舅。
    “微臣此来,乃是为陛下家事。”老狐狸捋了捋胡须,一副长辈的姿态,“陛下如今年岁已不小了,后宫却还空无一人,臣与乐正大人都觉得,是时候该为陛下选一个品性纯良,温良贤淑的皇后了。”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出。
    纪宣灵在心底冷笑。
    谁不知道他谷家出了三代皇后,如今过来提立后的事,摆明了是想给他塞个谷家女,以此延续他们谷家的荣耀。
    “舅舅,乐正大人,朕如今还没有这个心思。何况此等大事不向摄政王府知会一声,只怕皇叔会不高兴。”纪宣灵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乐正均一向对云幼清没什么好脾气,当即拉下脸道:“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臣就不信,他还要在陛下的后宫之事上插一脚。”
    纪宣灵默默叹了一声,他倒是想啊,只怕皇叔没那个心思。
    不过,选妃而已,他又不是没选过。一回生二回熟,只是可怜那些姑娘们,大概又要被他吓一回了。
    念至此处,纪宣灵又笑了起来,“既如此,那便选吧。”
    正准备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右相顿了顿,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不由心下一喜,连同谷文瀚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谁知龙椅上的小皇帝露出个玩味的笑,问了个让二人霎时倒戈相向的问题:“不知右相和国公,打算让谁来负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