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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祯看完手里的信,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再凉下来。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阴阴的,恐怕还要下雨,云层也压得很低,他的心口便更见难受,好似被那天边厚厚的乌黑云层压着。
他再拿起姬昭的信看,姬昭从前给他写的信,快乐触目便可及,即便是冷淡如他,也能感受到极致。今日这信,却好似浸过一夜的悲伤,姬昭在信里说自己心情不好,朋友不理自己了,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姬昭说想他了。
姬昭信里的朋友是谁,宗祯知道,那天姬昭等了一个下午,秦文也没出来。
明明没什么道理,宗祯不由也在心里恼了秦文,他后来都走了,秦文就不能出来一下?平白叫姬昭在门口苦等?叫他说,秦文若是真相信京里的那些传闻,不与这种人做朋友也罢!不值得!
越想,宗祯心中越发堵得慌,外头已「淅淅沥沥」地开始落起雨。
雨点落在地面,也「噼里啪啦」落在他的心房。
宗祯凝眸盯着窗外看了片刻,很快便做好决定,“保庆……”他叫人。
“殿下……”保庆立马进来。
宗祯起身,离开书桌:“我出趟宫,叫厨房做些精致的点心,甜口的为佳。”
“是……”保庆应下,又看着天色,说道,“殿下,外头下雨呢。”
“无妨……”宗祯说着,往西屋去换衣服,程深进来帮他换衣服,程深问他:“殿下,您去哪处?今夜可还回来?”
其实程深心中有所猜测,果然他们殿下道:“我去看看驸马。”
“可要带上换洗衣裳?”
“不必,天亮前便会回来。”
“是……”程深低头帮他系腰带。
宗祯换好衣裳,又打开高柜上的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个荷包放到袖袋里,再拿了几包糖,等了片刻,保庆进来说点心做好了,吩咐带上,宗祯披上披风便出了门。
外面雨渐大,一辆普普通通的青帷马车从皇宫人少的偏门驶了出来,直接往城郊去。
山上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雨,不仅不热,还很凉。
外祖父带了舅舅们回了城里,外祖母与舅母们,还有橼哥几个小辈都还留在山里陪他,雨大,今日大家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出来,姬昭浑身懒懒的,叫人抬了张藤编的摇椅放在廊下,他怀里抱着兔子,躺着晃来晃去地看外面的雨。
山雨动听,又迷人,雨幕映照青山,他看一天也不腻。
看着看着,听着雨声,他不觉便睡着了,尘星悄悄从他怀中将兔子抱走,也将落在他肚子上的书拿开,再拿了条薄薄的毯子盖在他身上,将兔子放进笼中,放了把菜叶子,尘星搬了小杌子,坐在他身边,托着脸也看着雨幕发呆。
可乐他们,则是在殷鸣的带领下在庄子里巡视。
庄子太大了,住的人又多,姬昭不放心,叫他们每天都要巡三次,杜博没事干,也跟着他们转悠。转了一圈回来,路上碰到庄子里看大门的人,那人见到殷鸣,立即上前:“殷大哥!山下来了人拜见驸马。”
“是谁?”
“小的也不知,他说他从徽州来。”
杜博的眉毛一挑,可乐四子也互相对视,殷鸣却是松了口气,这人来了,他们郎君应当会很高兴吧!他道:“你快请他们进来,别叫贵客淋雨,我进去通报!”
“是是是!”
殷鸣回身大步往姬昭的院子里走去,姬昭还在睡,尘星起身,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也小声:“那位徽商来了!”
“呼——”尘星也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好了,只是我们郎君还在睡呢,先请他进来吧,也不必去旁的地方,直接带到咱们院子里,郎君醒来见到他定要高兴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殷鸣说完,便又转身往外去迎接那位徽商。
山里地方大,就连雨声都比城里好听,空灵空灵的,庄子建在半山腰上,雨中起了薄雾,远远看过去,庄子也被藏在了雾中。
山上很凉,宗祯收紧披风,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府里下人对他很是殷勤,一路帮他撑着伞,笑着恭维他,宗祯也不多言,想到姬昭就在这薄雾的最深处,脚步不觉便变快,走到半路,碰上来找他的殷鸣。
殷鸣笑得倒是真心,给他行礼,又道:“我们郎君一直盼着您回来呢!您可算是来了!”
宗祯面色微霁,朝他点点头,走得却是更快,就连殷鸣也要大步才能跟上他,殷鸣又道:“我们郎君躺在廊下看雨,睡着了,我这就带您过去,怕是要麻烦您在一旁等上片刻了。”
宗祯再点点头,心里更急。
殷鸣他是知道的,从前对他从来是没有好脸色,怕是姬昭这些日子的心情实在是太差了,见到他,殷鸣才会难得殷勤。
宗祯本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殷鸣,例如姬昭近来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玩得好不好,等等。话出了口,却也觉得多余,他只想快些看到姬昭本人。
庄子太大,姬昭又住在最深处,他甚至觉得他当初就不该给姬昭这么大一个庄子!
终于,他迈进姬昭的院子,他差点就要走得飞起来,就连殷鸣都暗自诧异地看他一眼。
宗祯浑然不觉,连着穿过好几道门,绕过游廊,再从月亮门出来,终于看到廊下的那张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