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中断在喉咙中。
    一把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宝剑静静插入他的眉心，让他当场神魂俱灭，生机散尽。
    步莲垂着头，他的身上散发出寂静的气息，似与这阴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而在洞穴入口处，他的师父广明道人，正满目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眸中露出深切的哀痛的光芒。
    “步莲，你都做了什么！”
    “我……”步莲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的眸光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变成极度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心脏紧紧收缩成一团，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步莲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喉咙哽咽着，这让他想起自己幼童时候，那时候的他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想笑就笑，想哭就大声的哭。
    他想对他的师父解释，这一切都是原因的，这些人都变成了饿鬼，他感知到了他们的心愿，所以才让他们得到解脱……
    他想说这一切都是圣阴邪教的阴谋，他们用这三千人为血引，为了打通异界的大门，召唤出他们的神明……
    可步莲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的确是他杀害了这数千无辜的凡人，也因为他看到了广明道人的神色，一种失望到极点痛恨的神色。
    步莲的心仿佛被一根针刺透。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才上山，被广明道人收为弟子的时候。
    那时候，他从复杂纷乱充满厮杀征战的世间脱离出来，跟着师父在山上清修。他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有的只是宁静和祥和。
    他跟着师父背着药篓上山采集灵药，山路崎岖坎坷，药篓的麻绳很粗糙。他攀爬在山林中，曾经不沾阳春水的手指连指甲缝都沾满了泥土，白嫩的手掌常常被麻绳磨破。
    但他只是咬牙忍着，从不喊疼喊累，因为心灵仿佛在山野间找到了归属。
    广明师父对他一直很好，教他辨别灵草，教他炼丹，还教导他修炼。几年的教导和陪伴，让他从心底尊重广明师父，将广明师父当做了他半个父亲。
    而现在，他终究让师父失望了……
    “师父……”步莲喃喃唤道，“弟子让你失望了……”
    回应他的是广明道人的一声冷哼。
    广明道人眸中闪过一道光亮，若有所思地盯着步莲，忽而厉声开口道：“步莲，我教导你数年，希望你保持一颗善良的本心，能够救济世人。而现在，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数千凡人的性命，被你一念屠杀！”
    “他们何其无辜，步莲你该死啊！”
    “步莲，你心魔深重！你已入魔了！”
    广明道人的话一声又一声炸响在步莲耳边，如同一道道惊雷，让步莲浑身颤抖起来，他眸子中带着茫然和无助，却只能苍白无力的反驳：“师父，我……那些人都已化成了饿鬼……”
    广明道人眸光闪烁着寒芒，喝道：“这些都是借口！这些凡人本可以得到救治！而你却直接杀了他们！”
    步莲颤声道：“师父，我愿意悔改。”
    广明道人步步紧逼：“悔改？如何悔改？步莲，你身上背负的是数千条人命啊！”
    “人间杀人者，以命换命！你如何悔改！”
    以命换命！
    步莲眸子仰望着广明道人，浑身颤抖着道：“师父，是不是我死了就好了……”
    广明道人一声叹息：“我……唉……师父也不愿这样，可你必须给无辜百姓一个交代啊！”
    步莲闭上眸子，心已经痛得失去知觉，师父不相信他……或许他真的做错了……他对不起世人……他还对不起……
    步莲忽而想到季凌恒的面容，想到季凌恒眸子晶亮的唤着自己“步莲师兄”。
    如果是凌恒在这里，会不会相信他，会不会原谅他……
    在这一刻，步莲突然明白自己对季凌恒的心意。
    一阵剧烈的疼痛自眉心传来，像是有人强行突破他的意志，从眉心处侵占入他的躯体。步莲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广明道人略显狰狞的一张面容！
    师父是要杀了他吗……
    步莲不做反抗，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可那种元神被入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步莲隐隐觉得不对，他蓦地睁大眼睛，讶声道：“师父，你！”
    他霎时间明白过来，他一直无比尊敬当做半个父亲的师父竟然在夺他的舍！
    他的心里波涛汹涌，一种强烈的被背叛被遗弃的感觉纠葛着，让他急促呼吸：“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
    此时广明道人凶狠的神情是步莲从未见过的，广明道人的元神彻底侵入步莲的躯体，要掌控这具躯体的主权，他的声音从步莲嘴里发出，带着叹息：“步莲，我教导你这么多年，你不该回报师父吗？”
    步莲的脸色忽而变得痛苦，带着挣扎道：“我一直把您当做父亲！”
    广明道人再次掌控这具躯体，步莲的反抗让他有些吃力，他眸光微闪，沉声道：“步莲，你已入魔，杀害数千人，还有脸面面对敬仰你的师兄弟和无辜凡人吗！”
    此言一出，步莲挣扎的气息渐渐微弱，广明道人瞬间抢占上风，彻底掌控这具躯体。他活动着这具躯体，肆意享受着年轻的躯体带来的感受，一边分出神魂绞杀步莲残余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