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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我相识一场,我大可以告诉你……”
“江弈安……他说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说罢,那人猛力甩下长影然后转手抓住顾渊的脖子将他拉拢过来,凑到他耳边道,“昨晚上他亲口对我说的……”
顾渊的瞳孔极速放大,他左拳紧握,指甲慢慢地抠进肉里,血顺着拳心浸透五指,他越是如此用力,就越让自己觉得好像无能为力。
他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
这样的话他听过两次,每一次都让他觉得这世间广阔,根本就没有他顾渊的容身之所。
那人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对顾渊仔细地说道:“顾渊,你我既相识一场,所以无论江弈安同不同意,我自是会让你见他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吗?曾经顾渊打算日日陪在江弈安的身边,因为在他眼里,这山海百境,终是需要有江弈安才会变得鲜活。
阴天斜阳,穿过乌云照到顾渊的右眼,橙黄色的光辉将他的瞳孔照成浅棕色,他微微抬头,他多希望,从今以后自己看到的都有这般明媚。
长影随着他的右臂轻轻地滑下来,无力的垂到地面上,到了今天,长影,也终究不再是那把闪着银辉的剑。
他低头看着此时血光浓稠的长影,酸劲从鼻尖一路攀升,他好累,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江弈安在时,长影是他的敬仰,是他的梦,那里面映照着江弈安的模样,它纯洁、锋利、让人难以自拔,就好像剧毒,浸透着顾渊的每一片骨髓。
如今,长影在自己手上却是这般污秽的模样。
可顾渊想他了。
日思夜想,如临深渊。
这些话本就太过情长,是江弈安从不愿意听,也从不会对他说的话,想到这里,顾渊轻轻地笑了,人生讽刺,也不过如此罢。
顾渊捏起衣摆找了块没有被血染过的地方,横起长影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他想,长影银若飞雪,无论如何一定要亲自交还给江弈安。
“无论师兄对你说了什么我顾渊从不信,我要让他亲口告诉我。”顾渊抬眼,一瞬间残阳散尽,只剩一片凄冷。
顾渊知道,他终究是会与江弈安再见面的,无论是在长生门,在人界,天境,或是地狱。只是他不知道,再见面,两人又将彼此放在怎样的位置。
“顾渊,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顾渊慢慢走来,呆呆地看着长廊的尽头,尽头一片漆黑,他什么都听不见。
“如果你当初如如今这般干脆,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顾渊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此时他的心就好像被白虫啃噬一般难耐,他想要快点见到江弈安。
“别废话,让我见江弈安。”顾渊的语气很冷,阴鸷得像一个杀手。
那人听后笑了笑:“顾渊,看来……你果然是个被长生门抛弃的人啊。”
顾渊一听,转头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抬手猛地拉起那人的手腕,紧紧地捏在手心,指痕扣出来的血迹顺着那人的手腕浸湿了衣袖,血色晕染,就好像墨汁滴进清水里一般。
那人白衣不在,终也与顾渊是一样的了。
“没什么意思。”那人抬眼,看到顾渊嘴唇干裂,心中却升起无尽的快感。
此时周围很静,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阴暗和沉默,那人轻轻地推开门,一阵暖光一下子铺满了整个阴暗的长廊,房间内温暖明亮。
“江弈安,有人来看你了,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顾渊侧身迫不及待地走过去,他脚步坚定,却速度极快,他暗隐着雀跃,却还是需要保持镇定。
他终于可以见他的师兄了。
“师兄。”
烛火晃动,一声师兄唤起了顾渊多少渴望,江弈安那天走时留下拥抱的余温还停留在顾渊的身体里,让他日夜难眠。
“师兄,我……”
顾渊看到江弈安安静地躺在那里,烛光照得他的脸色红润,就像一个陷入沉睡的人,他在告诉顾渊,他想休息了。
“师……”顾渊靠了过去,轻轻把自己的手搭在江弈安的手上。
“师兄。”
每一声呼唤都满含着深情和期待,可没有一声呼唤得到江弈安的回应。
“师兄,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你若听到,就再看看我。”
可如今再也不会了。
“师兄。”
顾渊的心在极速跳动,他就好像置身在深渊里,抬头看不到天空,低头却已是尽头,身陷囹圄。
他现在想明白了,原来,顾渊,便是顾望深渊。
“师兄,我说我不再逼你,你这又是为何?”
“每次这样你都不说话,你说让我不要逃避问题,我看你才是那个最不负责任之人。”
“就算九境覆灭,也不配我再叫你一声师兄吗?”
顾渊跪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他垂下头去,轻轻挽住江弈安的身子,就这样吻住了江弈安的眉间。
这一吻,好像隔了千年,美酒入味,从未有这般香甜。
“顾渊,虽然外面还有人在找你……”那人拍了拍衣袖,“但是我今天不打算放你走了。”
顾渊闭着眼听着身后的声音,这声音如同一个巨鼎,重重地将顾渊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