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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金丹内,一缕缕雾气一样的紫色真气急速流淌而出,速度比起以前的土性真元何止快了百倍以上?蕴含的能量何止大了千倍?
    经过通天道人的提点,经过射日诀掠夺性的修炼,经过这次走火入魔的异变,夏侯机缘凑巧之下,终于幸运的造就了先天氤氲紫气,脱离了后天真元的束缚,朝着先天大道前进了一大步。
    太古炼气士,其实是没有后世的元婴说法的。他们要么直接元神飞升,要么就是肉身成圣,谁见过太古炼气士在自身体内产化婴儿,练就另外一个自己的?他们修炼的是先天之气,威力至大,只要有一颗金丹,就能施展威力无穷的法术。故而在太古时期,炼气士自称金丹大道,炼制金丹,仔细的打磨雕琢,才是最重要的功课。
    而夏侯前世的那些教官,所谓元婴元婴,实际上是因为后天真元的性质比不过先天之气,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以高度凝练的元神――元婴――来替代先天之气的功用,这才有了元婴这个说法,实际上却是走了远路了。
    如今夏侯幸运的脱去了后天,得来了先天氤氲紫气这先天气劲中威力最大的一种,只能说他――走火入魔都走得这么幸运,还能说什么呢?
    先天氤氲紫气对元神神识的好处,可比夏侯以前的土性真元,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稍微加以时日,夏侯想要在大夏成为一代高手,却只是喝口凉水的功夫。拥有极强的力量,然后借助九州鼎回归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不正是夏侯的目标么?
    第五十八章 履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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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发黄的山林内,夏侯、刑天大风等人,正在督促士兵们疯狂的训练。和海人亲自过手之后,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不足,正在努力的弥补自身的缺憾,以求在战场上,可以给属下士兵一个更大的存活机会。
    没人注意到数十里开外一座山头上,两名身穿淡青色长袍的男子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透过了数十里的云层雾霭,深深的注视着夏侯。其中左边那人肌肤润泽,浑身有隐隐宝光透出,彷佛身上带了数百件极品法器。右边那人则是身形枯瘦高挑,双目开阖之中,金色棱光四射,威势好不吓人,他手上拈着一根三尺长的雪白鸟羽,轻轻的拂打着身上灰尘。
    左边那人说话了,声音圆润好听,仿似那玉珠在金盘上滚动一样。“金光师弟,你看这篪虎暴龙可幸运否?”
    右边那人手上鸟羽轻轻一抖,已经化为一缕白气钻进了自己身体。他仰天打了个呵欠,淡淡的说道:“多宝师兄所言极是,这篪虎暴龙,的确运气不坏。他的资质本是后天之人,结果居然养成了先天之气,和你们这些先天之人却也没得那差距了。”
    多宝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欣喜:“如此甚好,师尊坐下多一先天之人为弟子,却是好事。”
    金光也点点头,脸上依旧古井不波:“却也罢了,我们在山林里跟着他作他的护卫,却是好生无趣。”
    脸上古怪的笑了笑,多宝低声道:“如此,他如今正在大夏营地内,却是无甚危险。”
    金光同样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摩拳擦掌的说道:“如此正妙,我们先去戏弄一下那海人再说。走罢。”
    两人同时点点头,化为一道流光飘散。
    夏侯他们全无知觉,根本不知有这么两个人在他们军营附近已经无聊的逛悠了这么久。他们依然在耗费心力的锻炼那些士兵,演练阵法,以求在开春注定有的那场大战中取得先机。黑厣军、玄彪军随着他们的操练,日益精锐,而蚺军以及其他几家的军队,却是依然抱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自认为大夏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却是整日里在军营里混日子。
    夏侯他们练兵,却是不去管他,却说大夏属国商族的境内,和东夷人接壤的一块草原上,枯黄的牧草在秋风中一片片的倒下,露出了其中白花花的牲畜群。商族的牧人驱赶着大群的牲畜迁徙牧场,向南方不断的前进,离开了这个经常受东夷人骚扰的所在。
    如今的草原上,却正驻扎着一支大军。大概四万许人的营盘扎得是周密紧凑,非常结实。正四方形的营盘长宽五里,内分二十处小营寨,营寨之中以木栏土墙隔开,其上有吊斗箭楼,有身披重甲的大夏王庭暗司的精锐士兵守卫其上,护卫着箭楼内那些身体偏弱的巫士。
    而营寨之中,一队队巡逻士兵往来游走,却是没有一个死角,随处可闻森严的口令问答声,各个营寨内那些固定的哨位目光森冷,无比警戒的扫视着往来的任何人,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状况。甲胄铿锵,刀剑闪亮,一群群手持沉重金属盾牌的士兵,正在营寨之间的空地上挥动兵器,发出了‘哈、哈’的大吼声。
    整个营寨杀气腾腾,配合着深黑的旗帜迎着秋风飘舞,那杀气直冲上天空,连天上浮云都被冲散了。那营寨四周的牧草,更是显得比远处的更加枯萎一些,彷佛那些靠近营盘的牧草,生机都被那杀气震成了粉碎,早早的就已经枯死。不仅是牧草,就连那天空大群大群飞过的南迁的鸟儿,也都绕开了这个营盘的上空,哪里敢靠近分毫?
    死寂和肃杀,就是这营盘给人的唯一感觉。而这营盘,就是大夏九王子混天候率领的大军,为了商族被东夷人侵袭的事情,特意赶来教训一番东夷人的。唯独奇怪的就是,和混天候同时出军的刑天、相柳、防风、申公四家的军队却是不见踪影,而混天候所扎的营盘,距离商族的领地稍微远了点,距离东夷人的传统地盘,又实在太近了,近得就已经是在东夷人一支小部落夷虎族的地盘上了。
    ‘唷唷唷唷唷唷唷唷’,震天价的尖锐叫声从远处一片丘陵后传来,马蹄声隆隆响起,一队脸上刺了剑齿虎花纹文身,仅仅在下身裹着一条兽皮,面目狰狞,身躯雄壮灵巧的东夷人战士骑着一种被他们训化的真马,蹄声紧密,直奔而来。他们在距离混天候大营正门还有三百丈的地方,突然转向,斜次里冲了出去,等得冲出了五六里远,突然又拨转马头,斜斜的朝着大营正门冲突而至。
    大营正门的大夏王庭私军猛的大吼了一声:“敌,警!”随后,数百名战士同时半蹲在了地上,厚达三寸、高有半人许、宽三尺的沉重金属大盾,已经在他们面前、上空组成了一条坚固的防线。士兵们的巫力透过那大盾上的符咒,释放出了各色光芒,让那大盾突然显得又厚重了几倍,功力最高的那名领军辖校的盾牌上,一条条红色流光,射出去直有三尺多厚,热浪袭人。
    那近千名夷虎族人同时大笑,整齐划一的从背后摘过大弓,随着领队那中年男子一声令下,‘噔噔噔’彷佛轮指弹奏的琵琶音,每个人在一次眨眼的时间内,已经急速射出了上百箭!密集的箭矢彷佛一阵风,彷佛一阵雷,带着森森死气,遮盖住了天空的秋日阳光,瞬息间笼罩在了正门那一队夏军士兵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无数巨响声接连传来,那箭矢和金属大盾碰击,发出了巨响和强烈的光芒。一支支金属箭矢在盾牌上震成了粉碎,但是也给每一张盾牌造成了深深的划痕。那盾牌上有各种巫力组成的气盾保护,可是那箭矢上也有各色光芒闪动,巫力对巫力,箭矢对盾牌,非常的公平。
    一阵巨响后,百多名夏军士兵手上盾牌在瞬息间无数次重击中突然粉碎,他们的身躯立刻被那接踵而来的箭矢射穿,带着一个个血窟窿,抛出了长长的血流,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躯已经被弹飞数十丈。又被那夷虎族人中的高手所发箭矢射中的士兵,更是身躯直接在地上就被炸成了一团血浆,喷薄的血污喷得附近的同伴满身血红。
    那领军辖校‘呀呀’的一声怒吼,突然举着那巨大的仿佛在燃烧的金属盾朝前上前了两步,拦在了箭流的最前方。他用自己的身躯,自己的性命,替身后的属下士兵拦向了那箭矢洪涛。
    十几名巫力强悍的低级军官同时大吼一声,同样举着手中大盾飞扑而上,紧紧的站在了那辖校的身边,硬扛一千多夷虎族人射出的十万多支致命的利箭。其中一名辖士跳起时一不小心,身体微微一个趔趄,顿时被三支呼啸而来的长箭射穿了心脏,整个上半身被那恐怖至极的力道活活扯碎,带着五脏六腑的碎片以及半截脊椎骨,轰然砸在了身后几名士兵的头上。
    不过是十分之一眨眼的时间,那辖校大盾上的红光就被密集的箭矢削得弱了七成,又是十分之一眨眼的时间,他盾牌上的红光已经消散,密集的箭矢彷佛贪婪的饿狼,直接撞在了金属盾面上。连串刺耳的金属划破的声响传来,那金属大盾只是扛住了数百支箭矢的攒射,三寸厚的金属盾牌,已经剩下不到一分!
    那辖校一声疯狂的怒吼,浑身突然冒出了丈许高的烈焰,狂横的巫力冲到了右手臂上,整条手臂突然长长了一尺,粗了两倍,肿胀通红彷佛充满了血和火,就要爆炸一般。这辖校随手丢掉了已经不再起防御作用的大盾,一拳朝着前方那乌云一样猛扑而来的箭矢轰去。
    ‘噗哧’一声,在拳劲出手之前,一支漆黑的长箭已经洞穿了那辖校的手臂,从全面直透指骨、腕骨、肱骨,从他肩后透了出来。那辖校一声惨哼,颠狂的把自己一柱鲜血连同一片滔天的火焰从拳头上狂射而出。那一团方圆十几丈的火云,立刻笼罩了数万支密集而来的箭矢。
    近三千箭矢在火云中粉碎,但是其他箭矢透过了火云,已经逼到了那辖校的面前。
    一名都士一声虎吼,已经扑到了那辖校的面前,张开双臂,迎向了那闪动着寒光的箭锋。几声怒吼传来,那都士几乎是瞬间就被炸成了一团血浆飞散。这辖校眼角突然炸出血滴来,浑身火焰缭绕,团身扑向了那些箭矢。
    话说起来长,实际上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眨眼的一半时间内。
    一个厚重犹如雷霆,在天空和地面之间不断激荡的声音突然传来:“好大胆的夷虎族人,你们不怕灭族么?”
    随着这阵阵雷鸣般咆哮声,一团紫色的人影从那营寨正中的帐篷内冲天而起,彷佛一条电光,不,不是彷佛一条电光,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团不断朝四周射出手腕粗数十丈长强劲电流的雷光,这团光影只是在空中闪动两下,就已经到了那辖校的面前。简简单单的一团击出,天地间却彷佛响起了万道天雷齐鸣的炸响,一团澎湃的雷劲在那空气中荡漾出一片迷人的紫色,数万支急速射来的利箭已经被融为无数点金属汁液。
    冲出去的紫色人影,正是领军的混天候,夏王第九子。他的巫力属性,就是拥有天之号令之称的雷霆。
    此时的混天候一拳化解了属下官兵的危机,身体已经‘哧啦啦’一声,在空气中拖出了一条数百丈长的电光,瞬间划破了三百多丈的距离,冲到了那一队夷虎族骑士的面前。混天候嘴里一声狞笑,全无花巧的一拳朝大队夷虎族人的领队中年人轰去。
    那中年夷虎族人反应速度极快,在拳头碰及自己胸膛时,反手一掌劈中了拳面。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阵古怪的焦糊味,刺目的蓝色电光闪动,那中年人被强劲的电流打成一片黑漆漆的,身躯燃烧了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烧成了一团焦炭。蓝色的电蛇从他身上射出,向其他夷虎族人蔓延。‘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连同惨叫声响起,数百名夷虎族人已经在蓝色强光中坠下马来。
    混天候身体漂浮在离地七八丈的高处,眼里射出两道朦胧的蓝色光柱,彷佛面对一群小老鼠的眼镜蛇,浑身放出不可遏制的恐怖阴冷的气息。他低沉的狞笑道:“来了,就留下罢。这几日,我受够你们东夷人了。是好汉就和我履癸堂堂一战,总是如此侵扰,尔等不觉羞愧么?”
    他右拳猛的伸向天空,于是天空中一片片乌云飞速的聚集起来,云层内,可以看到一条条电蛇在急速扭转,一团团雷火在疯狂的相互撞击,雷霆轰鸣的声音,让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天空之下,地面之上,空气被强劲的电流电离,每个人的毛发上,都带上了静电,可以看到那些夷虎族人的头发,都一根根的直竖了起来。
    逃,拼命的逃,拼命的驱赶着自己坐下战马奔逃。可是混天候履癸哪里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就看得他脸上闪过一个无比快意的笑容,右拳突然狠狠的朝着地面砸下。
    彷佛天神震怒,满天的乌云突然朝地面压下了数百丈,最终到了距离地面只有百多丈的高度,一团团雷火在那乌云中颤抖了一阵,‘哗啦啦’的一声轰了下来。巨响,强光,震得人心脏快要粉碎的巨响,刺得人眼睛将要瞎掉的强光。一道道晶亮的电蛇从乌云上直接连通了地面,天地中彷佛悬挂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粗达数里方圆的雷电支柱。
    剩余的数百名夷虎族人无声无息的,连同他们的战马一起化为灰烬飘散。混天候履癸疯狂的笑声传出了百多里外:“东夷人,谁和本天候一战?你们东夷,莫非没有好汉了么?”
    一个奇冷无比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履癸小儿,吃我一箭。”
    被乌云和雷霆统治的天地间,突然冒出了一团金幽幽的人形光华。那光芒中,矗立着一名身披大氅,背悬厚重箭壶,身材极其威猛的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柄淡绿色一人高的巨弓,弓上搭着一支丈许长足足有婴孩手腕粗的血色长箭,在距离混天候十里开外的地方,突然一箭朝混天候射来。电光中,只能看到这人的头上,插着九支金色斑斓的鸟羽――东夷一族中实力最可怕,号称有射日之能的神射手,九乌箭手。
    血色长箭撕裂了满天的雷电乌云,没有丝毫声音也没有任何征召的,似乎是在射出的同时,就到了混天候的身前。
    刚才还无比威武的一举杀死上千名夷虎族人的混天候履癸一声不吭的,双手抱住了脑袋,猛的朝地下砸了下去。‘噗’的一下,草尘溅起,履癸无比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那红色长箭却正好幽灵一样从他后心附近滑过,长箭尾羽后产生的空气震波,直接撕裂了履癸上半身的黑色甲胄,那凝结成实质的空气激波好似一根重棍,狠狠的抽了履癸一记。
    张口就是一口血喷出,履癸跳起来抱着脑袋就朝营寨附近逃窜而去。营寨内,已经有几名极强的大巫大声吼叫着冲了出来,把仓皇逃窜的履癸接应进了营寨大门。夏军手脚麻利极其有效率的收拾干净了门口的那尸体残骸之类,闭上大门,封门不出。
    就听到混天候履癸的声音疯狂的诅咒着:“不要高兴,等得我大夏九鼎大巫到来,看你还神气多久。”他跳上了一栋极高的箭楼,朝着那九乌箭手骂道:“你等着,我履癸对天神发誓,我要活生生的一片片的碎割了你,足足割你三万六千刀再宰了你。少割了一刀,我就不是混天候履癸!”混天候气坏了,一名九乌箭手挡道,他四万大军十几日来无法寸进,这不是开玩笑么?
    那东夷箭手眼里金光一闪,冷笑一声,突然抽出一支血色长箭,怒吼道:“射日诀之裂风天袭箭,去!”
    一片片青色风影汇聚在那长箭上,长箭脱弦而出,突然化为数千条手臂粗细的青色风箭,满天都是刺耳的震耳欲聋的狂风咆哮声,瞬间又到了履癸的面前。履癸惊呼一声,一个倒栽葱狠狠的摔下地面,那箭楼上的士兵和巫士也是亡命的运足了力气往下跳,那箭楼已经是‘嚯啦’一声,被无数风箭撕成了粉碎。
    红光一闪,那支血色长箭已经稳稳的插在了混天候的身前不足两寸的地方,差点就射穿了他的肚子。这箭手对方位角度的把握,以及对混天候的动作、反应,实在是把握得极其精确,精确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大夏九王子,如果不是你的身份,十个你也已经死了。”那箭手站在十里开外的丘陵上,声音却直接传到了大夏军营内。远远看去,一群东夷人的高阶箭手头插各色羽毛,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在那丘陵上下耀武扬威了一阵,一阵呼哨,倏忽远去。
    履癸趴在地上,突然‘呵呵呵呵’的笑起来。他慢慢的爬起身,轻轻的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尘,淡淡的问道:“碂黑虎,你说我们还能熬多久?”顺手拉起一个从箭楼上跳下扭伤了脚踝的倒霉巫士,履癸大步朝正中营帐走去。
    浑身黑漆漆的,反而一对眸子是亮晶晶的金色,手持一条竹节钢鞭的碂黑虎大步跟上了履癸,随手从身边亲兵手上抓过了一条披风,给履癸给披上。他语声嗡嗡的大声说道:“主子,那侵扰商族的东夷部落已经被我们打退了千多里地,短期内不敢再正视商族领地一眼,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手上钢鞭挥动了两下,碂黑虎桀桀笑道:“眼看这草原上就要下大雪啦,安邑城里有好酒好酒好娘儿,我们还守在这里干什么?”
    在营帐门口,履癸突然停下,转身看着碂黑虎,面带笑容,低声说道:“等,黑虎,我们在这里等。”
    碂黑虎愣了一下,抓着钢鞭往自己脑门上撞了一下,嘀咕道:“等,等什么?主子这几天说话越发古怪了。”
    营帐内走出了一名浑身皮肤金黄,一对眸子却好似最深沉的黑夜,深不见底的汉子,他看着碂黑虎,笑道:“黑虎,你理会这么多作甚?主子的想法,可是我们能想到的么?倒是刚才那东夷人,却是吓了我一跳。”
    碂黑虎怪眼一翻,朝那汉子大声吼道:“黄飞豹,你怕什么?脑袋掉了才多大个疤呢?”
    黄飞豹笑嘻嘻的看着碂黑虎连连摇头:“我倒是不怕死,却怕主子被那些东夷人给伤了。唔,主子,您可说说您到底怎么打算呢?”
    混天候刚要说话,那边几个夏兵跑了过来,大声叫嚷道:“九王子,那商族的汤,给我们送粮草来了。说是还送了一大批酒来。”几个士兵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馋相,显然是渴酒渴得厉害了。
    点点头,履癸大步走进营帐,大声说道:“快来人替我更换甲胄衣物,请商汤来我营帐中说话。那粮草好酒,都送入辎重营去。”沉吟片刻,履癸命令道:“今晚,每个兄弟分发两斤酒罢,不用轮值的,可以分上四斤,却是喝酒了不能闹事。”
    几个来传信的士兵大喜,单膝跪下朝履癸行了个礼,兴高采烈的去了。
    过了一阵,当商汤领着伊尹到履癸营帐时,履癸已经更换了刚才被箭风震碎的甲胄,脸上带着宽厚沉稳的笑容朝商汤迎了上来。“汤,这次你们送来粮草,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呵呵呵呵,履癸无能啊,在这里无法寸进,惭愧,惭愧。”履癸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谦虚的位置上。
    商汤却不敢和履癸如此平等的对话,他朝履癸深深行礼,异常恭谨同时带着一点感动、一点感激、十分尊敬的说道:“混天候说得哪里话?若不是天候领军辛劳,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那伙东夷人赶走?”
    履癸伸手扶起了商汤,一对大眼神光闪动,盯着商汤笑道:“你才真正客气。商族乃我大夏属国,东夷人犯你商族,就是犯我大夏。我履癸受父王之命领军教训这些东夷人,自然是要尽全力才可。你,我,乃是兄弟,何必客气?”
    商汤去也不做谦辞,微微一笑,和履癸在营帐内的地毯上跪坐下来,碂黑虎、黄飞豹、伊尹三人,分别侍立在他们身后。几个士兵快步走了进来,送上了犀角杯、青铜盘,里面是老酒、炖肉,热腾腾的香气在营帐内弥漫开来。商汤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快要晚餐时分,那些士兵却是心馋老酒,连忙先把酒肉晚餐给履癸送上,只要主将先吃了酒肉,大伙儿却是可以分享美酒了。
    亲手用一柄青铜小刀切下了一块肥美的羊羔肉递给了商汤,履癸举起犀角杯痛饮了一口,大声赞叹道:“这酒果然是好大的劲道,好酒啊。”他盯了商汤一眼,突然问道:“四大巫家的军队如今驻扎在那玉矿之上,商族的东边领土,却是不再受东夷人威胁。不知汤可否告诉我,我是应该继续和东夷人打,还是趁着占了便宜就撤军呢?”
    商汤低下头,沉思了一阵,履癸却又大声笑道:“我们乃是兄弟的关系,汤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千万不要有所隐瞒就好。”
    脸上微微一笑,商汤目光柔和的看着履癸,淡淡的笑道:“这要看,九王子是想要打,还是想要撤了。或者,商汤有问,九王子想怎样?”
    ‘嘎嘎’的大笑了一阵,履癸重重的鼓掌笑道:“汤,你可比我麾下这几个只会杀人的莽夫强太多了。既然你这样说了,你却给我出个主意,你觉得我应该如何?”他用小刀切下了一块小羊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了一阵,含糊的说道:“你商汤号称仁君,又有人说你是商族难得一见的天才,对于这些事情,你局外人,总比我看得清楚罢?”
    商汤愣了一阵,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用以掩饰自己的犹豫。站在他身后的伊尹不动声色的在商汤的脚尖上用力踏了几下,商汤立刻脸色一亮,大笑道:“既然九王子这么问了,那商汤也就姑且胡言乱语了。天候担心的,无非就是上任天巫临终前说的那几句话罢了。”
    碂黑虎、黄飞豹面色一紧,碂黑虎拔出钢鞭,已经走出了营帐去,彷佛一头猛虎,站在营帐前朝着四周虎视眈眈,不许士兵靠近。黄飞豹则是轻轻的用手指摩擦着自己佩剑的血玉剑柄,一对漆黑的眸子里奇光连闪,盯着商汤冷冷的说道:“如此,汤觉得,我家主人应该如何?”黄飞豹面色凶狠,大有商汤一言出错,立刻拔剑杀人的意思。
    商汤看着履癸,履癸却是忙着吃酒吃肉,彷佛没注意到黄飞豹身上那凛冽的杀气一样。
    商汤微笑,摊开双手笑道:“我商族乃是大夏属国,我商汤更是商族之主诸子之一,对于大夏之事,何能言论?”
    履癸怪眼一翻,淡淡的说道:“若你从我,我保你做商族之主。”
    商汤回头看了伊尹一眼,伊尹轻轻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于是商汤彷佛得到了主心骨一样,笑道:“这样说来,汤这次倒是没白跑一趟了。其实前任天巫入灭前那几句话,对天候乃是天大的好事,毕竟天巫满脸笑容,又说出了九王子的名号,这是大好的事情。”商汤古怪的笑了几声:“就从天候最近几日向安邑求助,要求多送巫盾来军中,却始终没有回应,就知道这是大好的事情了。”
    手上青铜刀轻轻一转,狠狠的扎在了面前条案上,履癸怒道:“老大他们,可是扣住了支援本天候的军械?”
    伊尹睁开了眼睛,代替商汤说道:“听说如此,但是我们却也不敢肯定说,这事情就是那几位天候做的。”说完,他又闭上了眼。
    履癸低下头沉思了好一阵子,商汤则是淡淡的说道:“九王子既然在这里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如在草原上过冬也不错。既然据说大王子他们扣下了支援九王子的军械,那,所需的巫盾之类,我商族还薄有余财,数万张巫盾,倒也还能准备齐全了。”
    他看着履癸,有意无意的说道:“有了足够的巫盾储备,抵挡东夷人的箭手还行,却不能对付他们的高阶箭手,尤其那三名九羽箭手,九王子该如何应付?”
    不等履癸开口,商汤已经是笑起来:“不过,既然九王子能够如此笃定的扎营与此,和东夷人周旋了这么多天,想必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法门。其实,九王子担心的事情,一切都决定于大王的心愿,只要大王能够按照天巫临终的话做,九王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履癸看着商汤,笑道:“我不担心,前任天巫的那话,对我大大是好,却也把我推到了刀尖上,几个兄弟如今谁不恨不得亲自出手杀了我?在草原上过冬,却也使得,这草原上嘛,如今可比安邑暖和多了,本天候不用担心被风刀雪剑的划伤了身子。”他举起犀角杯,又是一杯老酒下肚,叹息的看着履癸,轻声说道:“只是父王的想法,委实难测啊。若商族能助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商汤挪得上前了几步,满脸是笑的看着履癸:“混天候领军助我商族,我商族自然亲近天候你。只是,我商族常受那东夷人侵扰,族力衰弱,在大王面前,说句话也没有分量。”
    履癸看着商汤,面色冷淡,商汤也是同样淡然的看着履癸,渐渐的,两人同时仰天大笑起来。履癸朝着商汤伸出了手,商汤紧紧的和履癸对握了一下手掌。履癸欣然说道:“这好说,若我手上得了更大权势,定然忘不了你们商族的好处。唔,不妨告诉商汤,我在巫殿却有几个交好的大巫,虽然父王那边援助的军械迟迟不来,却有巫殿大巫亲身而来襄助本天候。只等我扫荡了附近的东夷部落,定能让你商族十年内再无忧患。”
    商汤一听,顿时面色凛然,连忙直起了身体肃然道:“不知是哪位大巫亲自而来?”不仅是商汤,就连他背后一直闭着眼睛,显得高深莫测的伊尹,都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履癸。
    帐外传来了一个清朗却有带着点神秘感,语调有点软绵绵的声音:“是本座。帐内可是商族族长之子商汤么?我午乙来了,履癸小子,还不快点滚出来迎接?”
    履癸朝着商汤微微一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着帐门口扑了过去:“三十六叔祖,您亲自前来,那几个东夷人的神射手,还算什么呢?”
    商汤、伊尹的嘴巴张开了老大,他们绝对想不到,混天候所说的巫殿来援的大巫,居然会是巫教教长,现任的天巫午乙。
    第五十九章 刁蛮(上)
    莽莽山林,有白色雾气在山峦之间升腾漂浮。乳白色的雾气不受秋风所动,懒散的在山头左近滚来滚去,给这一片穷山恶水,凭空增加了几分神秘的缥缈仙气。几只张开翅膀足足有十几丈大小的异种鹏鸟在天空盘旋,不断的发出惊天的长嘶声,时不时的突然收拢翅膀想要向下扑击,却又猛的翅膀展开腾空而起,似乎对下面某些存在很是忌惮。
    这一片山岭的正中心,有几座高两百多丈,彷佛笔架一样的灵秀山峰拔地而起。山峰上多窍,丝丝紫色烟云从那碧绿的山石孔窍中飘荡而出,在离地数百丈的高空化为一团团紫色云霞。山头上有一柱泉眼冒出,丝丝泉水自高处飘散,被那金风一吹,已然是化为满天水雾,滋养得这几座山峰苔藓肥美,到处都是斑斑绿痕或是小巧玲珑火焰一般色泽的小树,以及树根附近大块大块的灵芝、黄精等物。
    黎巫率黎巫殿二祭六御一十八命合计二十六大巫,以及一万名极其强大的巫,就隐匿在这几座山头左近。原本这几座山峰上有数个巨大的洞窟,内中生有奇石,暗夜自生光华,实在是一等一的洞府福地,却是那几只大鹏的巢穴。黎巫率领人追寻地气地脉而来,见得这几座占据了地脉灵窍的山峰,当下就下手强夺,生生把那大鹏赶走,强占了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