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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没有揭开他的面具?银面人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但随即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裴元歌的花拳绣腿,自然对他没什么伤害,但是,栽在同一个人手里两次,尤其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他觉得,他真的有必要好好反省反省了!还有……。
    又过了一会儿,迷一药的药效渐渐散去,银面人恢复了行动能力,掀开来脸上的绣帕。
    光洁的丝帕上,绣着一朵半开的蔷薇花,绣工精致,栩栩如生,犹自带着伊人身上的淡淡幽香。银面人将丝帕握在手中,慢慢地握紧,眼眸中闪过一道精芒。
    裴元歌,我记住你了!
    出了温泉房,裴元歌片刻也不停地回到厢房,见紫苑和楚葵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在迷倒银面人的时候,她的确生过揭开面具,看看他是何方神圣的想法,但很快就压抑住了。如果她之前的猜测没错,这银面人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家世显赫,身份尊贵的人,这样隐藏身份行事,多半事情不能见人,如果被她发现身份,会不会索性杀她灭口?而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先下手为强杀了他?若他真的身份高贵,这一死肯定会引发骚动,到时候很难说她能够逃过?
    就算他只是一时兴起逗她玩,如果发现这人身份很高,那她是不是还得上前拜见,并且说他逗得好,逗得妙,逗得呱呱叫,欢迎他再来逗她玩?想想都觉得憋屈!
    所以,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假装把他当做普通盗贼,揍他一顿出气比较划算。
    以他以前的言行来看,从未做过危及她性命或者清誉的事情,就算有所图谋,暂时来说,应该不会很危险。所以,她也没必要将矛盾激化,弄得不可收拾。只是……。裴元歌有些恼怒,裴府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居然被那银面人大咧咧地闯到温泉房来,差点毁了她的清白!
    上次他虽然闯到裴府,但很快就被察觉,而且之后这些日子都没动静。
    显然,裴府的守护还是很森严的,银面人不敢轻易去闯,所以她来到庄子上,便给了他机会。这样看来,还是呆在裴府安全点!裴元歌默默地盘算着,始终抹不去心头的疑窦。
    这个银面人,三番两次地针对她,到底所为何来?
    章芸原本以为,裴元歌好不容易把她折腾出来,肯定会出幺蛾子,最少呆上十天半月才会回裴府,没想到才第二天清晨,裴元歌便动身回裴府,百思不解之余,忍不住拿怀疑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绿衣少女,这个小贱人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吧?难道小贱人准备回去告她的状,说是因为她才早早回来的?
    “姨娘看我做什么?”裴元歌扬眉,“若是姨娘舍不得庄子,不如我禀告父亲,让姨娘在庄子上好好休养休养?”若不是怕银面人又生事,这会儿就算章芸想走,都不可能走得了!
    不过……。算了!
    这一趟也没白来,让章芸笃定了她是假装的,又给了章芸发难的证据。现在就看章芸能有什么手段,让这件事爆发出来。届时……。这裴府后院,就真的要变天了!
    而为了激章芸早日爆发,一路上,裴元歌没少刺激章芸。
    等到裴府跟前,章芸下车时,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偏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怒气冲冲地回到四德院,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羞辱,再想到裴元歌的身份,就更觉得怒气冲天!明明恨之入骨的人,把柄就在自己手里,却无法发作,还要看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这种情形,怎一个郁闷了得?
    “容儿呢?”章芸忽然想起许久不见的女儿,问道。
    王嬷嬷忙禀告道:“三小姐在采薇园呢!”
    章芸不由得有些奇怪,容儿性子最活泼,怎么从跟着舒雪玉出去一趟后,就整日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难道说被老爷骂了那一顿,冷落她,心里难受得连面都不露了?到底是她娇宠的女儿,章芸放心不下,暂时按捺下对裴元歌的怨恨,带人来到了采薇园。
    豪奢华丽的房间内,裴元容正低头刺绣,神色专注,听说章芸来了,神采飞扬地喊道:“娘!”
    见容儿似乎没受影响,章芸这才稍稍放心,走过去,慈爱地道:“怎么这些日子总闷在屋里,也不出去,也不来瞧瞧娘?”瞥眼看到她面前的绣绷,已经绣了小半,隐约是些林木的景象,不由更加奇怪,“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最不喜欢刺绣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绣起绣图来了?”
    裴元容容光焕发:“这可不是一般的绣图,这是五殿下托我绣的!”
    “五殿下?”章芸果然吃了一惊,却是既惊且喜,“容儿,你怎么会遇到五殿下?五殿下又怎么会托你绣这副绣图?”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柳贵妃的赏花宴上,她本想让女儿大展锋芒,谁知道容儿自作聪明,偷换了裴元歌的诗,弄巧成拙,反而污了名声。原本以为再没指望了,谁知道容儿居然攀上了五殿下!
    “就是那天,我跟着舒雪玉出门巡视铺子,结果正好遇到五殿下来买丝线,五殿下见了我,就让我帮他绣这副雪猎图了!”裴元容简略地道,没有说五殿下原本是想让裴元歌绣的,反正,最后五殿下还是把绣图交给她了,只要她绣好这副雪猎图,必定能够得到五殿下的另眼相看。
    因为她说得太简略,就让章芸误会了。
    容儿的刺绣手艺一般,就算显露了手艺,也不可能让五殿下托付她绣图,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五殿下看上了容儿,绣图只是个借口。想到这里,章芸不由得心花怒放,五殿下是皇后所出,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后族实力雄厚,太子之位十拿九稳,容儿就算做个侧妃,将来也可能是妃,甚至贵妃,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娘,你看我绣得如何?”裴元容自我感觉良好,拿着绣绷问章芸。
    傻孩子,绣图只是借口,五殿下只是想亲近你而已!章芸含笑瞧了她一眼,点点她的额头,道:“当然是好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这片心意!你好好绣,需要什么绣布,什么绣线都告诉娘,不管多金贵的,娘都一定替你弄来!”总算容儿熬出头了,没白费她的一番苦心!
    裴元容更加相信自己手艺出众,否则不会连娘都这样说。
    这样好的手艺,不能被粗俗的绣线和刺绣工具埋没了!裴元容点点头,立刻列出一大串的绣线和刺绣工具来,其中许多她根本用都没用过,只是听说很珍贵,很难得,便一股脑地列了上去。
    女儿与五殿下攀上关系,这绣图至关重要,章芸自然不会吝啬。但其中有些东西却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想到娘家哥哥章显是御史台的御史,也许会有门路,又给章府写了封信。没想到就这样巧,章显恰巧认识一个皇商,专供宫廷丝线,正好能够采买得来,托章显的夫人送了过来。
    “麻烦嫂子走这一趟,喝杯茶润润嗓子!”章芸拿到东西,笑逐颜开。
    当初章府也算官宦人家,章芸身为嫡女,却不嫁做正室,挤破头到裴府做个姨娘。除了她的父亲和嫡亲哥哥,别人都十分不解。但随着这些年裴诸城的步步高升,章芸在裴府权势渐重,章府也得了许多便利,不说别的,章显这个御史,也是卖了裴诸城的面子。因此,虽然章夫人薛氏对有个做姨娘的小姑感到羞耻,却也不敢在章芸面前拿大,忙道:“姑奶奶说得什么话?原本是几句话的事情,以后姑奶奶再有需要,只管提就是,方便得很!”
    拿东西的时候笑逐颜开,平时遇上事就甩冷脸子瞧,如果不是要借助裴府,薛氏真想一帕子甩到她脸上去。
    不过,好在女儿文苑争气,才貌双全,如果能选上今年的待选,从今往后就不必再看这小姑的脸色了!
    拿到东西,容儿的事情暂时放下心事,想到进来越发嚣张的裴元歌,章芸又忍不住觉得恼怒憋屈,只压得心口疼。见她面露痛楚,薛氏忙问道:“姑奶奶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裴元歌那个小贱人!”章芸恼怒地道。
    自家嫂子也不是外人,尤其对方是裴元歌,因此章芸也不隐瞒,将事情的原委如实说了一遍,再次提到拿捏着对方把柄却无法发难的郁闷,章芸仍觉得有些提不上来气。虽然偶尔也会想起那晚在温泉房,裴元歌骇人的眼神,但这些日子下来,章芸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
    恐怕是自己真被温泉房的温度弄得头晕了,一时间出现了幻觉。
    薛氏一听,忍不住大惊失色,怒道:“竟有这样嚣张放肆的人?居然敢冒充尚书府的嫡小姐?这还了得!不如我回去转告老爷,让他参上一本,这样裴尚书也不能袒护那小蹄子!”
    这个嫂子,真是没脑子!章芸白了她一眼道:“嫂子别说昏话,这是裴府的家事,怎么能闹上朝堂?若是闹了上去,为了裴府的颜面,就算那裴元歌是假的,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当她是真的了!”再说,这种事情太影响裴诸城的名声,绝不可取!
    “姑奶奶若不想闹大,也有私下解决的法子。我看姑奶奶就是人太实诚了!”薛氏逢迎着,附耳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话。
    本来章芸还有些不耐,然后听到半路,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更好的法子。
    若照这法子来,老爷就不得不让人验明裴元歌的身份,而且恶人又不用她做,甚至,她可以做个“维护”裴元歌名誉的好人。既能拆穿这小贱人,又不用她做恶人,让老爷怀疑她居心不良,一举两得!想着,章芸轻轻地拿绢帕缠着手指,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
    裴元歌,我让你再嚣张!
    这次看我怎么揭下你的画皮,露出本相来!
    算计已定,各种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章芸为了置身事外,不让人疑心这件事是她挑起的,又故意称病,将理事之权交给了裴元歌舒雪玉。这段时间,这种交接已经有两次,裴府的人都习为为常,最多再悄悄议论两句“章姨娘快失宠了”的话题。舒雪玉本就对章芸深具戒心,害怕她利用理事之权耍手段,能够交到元歌和她手里,更加放心,也没多想。
    只有裴元歌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章芸现在的处境危如累卵,既要保住理事之权,又要尽快想办法承宠,这个时候,就算真的有病,也应该瞒着不报,免得这两件事都受影响。她却反其道而行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裴元歌眸波流转,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终于要引发真假裴元歌的事端了吗?
    好,那就让章芸看看,她怎样一步步把自己引到地狱里去的吧!
    从那日裴元歌挑选丫鬟起,裴诸城就察觉到,这个女儿年幼归年幼,偶尔冒出的想法和点子,却连他也要感到惊讶,再加上那次采薇园失窃,更让他对裴元歌另眼相看,倒是来了兴致。但凡无事,便来看裴元歌理事,顺便也算表明态度,为裴元歌撑腰,有他在,裴府下人更加不敢怠慢。
    对于裴诸城的这种偏爱,章芸曾经觉得愤怒,但现在,却是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在章芸称病的第三日,算好时间,章芸带着一脸病容来到静雅堂,看到裴诸城、舒雪玉和裴元歌都在,还有一众大小管事,以及管事娘子,林林总总站了满院子。这件事,人越多,对她越有利!章芸面上带笑,提裙进了大堂,笑着对堂上三人拜了下去。
    舒雪玉不喜做戏,也不想起争执,懒得理她。
    裴元歌却堆起盈盈笑意,娇憨贴心,玉雪可爱:“姨娘病着,怎么又出来了?小心吹了风,快进来坐!”表情语气词句满是体贴关爱,没有丝毫破绽。心中却在暗笑,病了两日,突然出来,看来是准备在今日发难了。也好,她倒要看看,章芸准备用什么手段把自己摘掉。
    裴诸城也道:“正是,你正病着,别乱走!”
    含笑望了眼裴诸城,章芸这才道:“婢妾原本也不该出来,免得过了病气。只是刚才收到大小姐的来信,说她和文苑那孩子在庆福寺的祈福已经结束,正准备回来,想必过几日就能回府了。婢妾想,老爷素日里极疼爱大小姐,必定记挂,所以特来报信,免得老爷徒增担心。”
    提到孩子,舒雪玉神色一黯,随即又是一阵心痛愤怒。
    她原本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是……。看向章芸的眼眸顿时充满了仇恨,随即收敛,将身旁的元歌微微揽紧了些。也许,这辈子她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当初明锦把元歌交托给她。这次,绝对不能再让章芸害死元歌,绝对不能!
    裴诸城一向疼爱这个才华横溢的大女儿,听说她要回来,极为高兴:“这个丫头,一去几个月,除了我过寿时捎回来的寿礼,连个平安也不报。等她回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说是教训,言辞和神情中却尽是欢欣之意。
    正满堂欢庆的时候,门房上却忽然有人来报,称有人要找四小姐。
    “找我?”裴元歌有些莫名其妙,瞥眼看到章芸眼眸中光芒闪烁,心中顿时有了底,静静地问道,“来人可说是谁?为什么找我?可有拜上名帖?”
    “这……”门房犹豫道,“其实,他们也没说找四小姐,只说找……”
    听门房答得糊涂,裴诸城眉头紧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说是找四小姐,怎么又说没说找四小姐?”
    门房为难了半天,道:“奴才也说不清楚,不如把人领来,老爷当面问?”
    “等一下!”舒雪玉叫住门房,淡淡道,“来人是什么样的人,这你总该知道吧!”门房素来是章芸的心腹,不然那晚不会连她都敢拦阻。故意禀告得这样含糊不清,又与元歌有关,谁知道在捣什么鬼?还是小心为妙!
    “是一对老夫妇。”门房不得不答道。
    舒雪玉闻言,厉声喝道:“胡闹!四小姐是裴府的嫡出小姐,清誉何等要紧?求见的人中既然有男子,虽然是老人,但也要防着外人口舌,怎么就干冒冒失失地要把人领进来?做了这么久的门房,连这点子眼力劲儿和机灵都没有吗?若是不认识的人,也不报名帖,怎么就能随随便便让他们进裴府?”
    “这……”门房没想到第一关就在舒雪玉处卡了壳,求救地望着章芸。
    章芸不动声色地比划了几个手势,门房恍然大悟,忙道:“夫人不知道,那对老夫妇在门边又哭又闹,引得来往行人关注,指指点点。若是不让他们进来,把事情弄清楚,恐怕对裴府的声誉更加不利。因此,奴才想着不如把人叫进来问清楚。”
    听她说得有理,舒雪玉沉吟了会儿,道:“元歌,你随我到屏风后去!”
    有舒雪玉替她出头,裴元歌乐得省事,点点头,到屏风后面坐定。舒雪玉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道:“章姨娘你呢?”
    这种事情,章芸那肯缺席?但舒雪玉和裴元歌都隐身屏风后面,以示矜贵,她又哪里肯自贬身价?当即笑道:“多谢夫人体贴,婢妾扶夫人到屏风后面去!”想到裴元歌很快就要被揭露,舒雪玉也要跟着遭殃,心中极是高兴,也不在乎做低伏小地伺候舒雪玉一回。
    见她神情异样,舒雪玉更加戒备。
    不一会儿,两人便被带到,都穿得破破烂烂的,约莫三四十岁,乍一看似乎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但若细看,就会察觉两人的眼珠不安分地滴溜溜转着,带着一股狡诈无赖的味道。进了静雅堂,畏畏缩缩地跪倒在地,猛地就大哭起来,悲声道:“大人,求求你发发慈悲,把草民的女儿还给草民吧!草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先前是猪油蒙了心,才把她送过来。可那毕竟是草民的女儿啊,虽然穷,却也是金娇玉贵地养着,一点重活都不舍得让她做的啊!”
    裴诸城皱眉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女儿,把话说清楚!”
    “草民是甘州人士,姓李,叫李大勇,这是草民的媳妇赵氏。早民命中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娇莲,当做心肝宝贝儿一样疼着。谁知道,就在几个月前,有几个穿着很好的人经过草民家,见到草民女儿,忽然眼前一亮,说像,真是太像了!草民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那人就走过来,跟草民说,愿不愿意把女儿送到富贵人家享福。”
    李大勇说到这里,赵氏突然推搡他一把,哭道:“都是你不好,把我们好好的女儿送到别人家!”
    裴诸城听得直皱眉头,打断他们道:“你们既然是甘州人,怎么找女儿找到京城来了?再说,我们府上最近并没有新纳的姬妾,恐怕你们是找错地方了!”
    “大人这话太过了,草民就是再穷,也没有卖女儿去做妾的道理!”李大勇突然激烈地嘶吼道。
    这话一出不打紧,屏风后的舒雪玉和裴元歌同时用异样的目光看向章芸,李大勇这样的人,都知道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道理。章府可是官宦人家,章芸又是嫡女,怎么巴巴地到裴府来做妾?尤其,这人还很可能就是章芸找来的,这一巴掌扇得真够响亮的!
    章芸表面平静,手中的绢帕却又成了麻花辫。
    这个泼皮无赖,明明是让他来对付裴元歌的,提什么卖女做妾?
    裴诸城越听越糊涂,只觉得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夹缠不清,耐着性子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那人说,说他们家小姐嫁过去十多年了,膝下也没个孩子,要接了草民的女儿过去养着。草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问了许久,那人才说实话,说是那家的大人娶了位平妻,生了女儿后不久就过世了。大人对那位平妻的女儿爱之入骨,却不巧那孩子病死了。偏巧草民的女儿跟那平妻长得很像,他们家小姐就想让草民的女儿假冒那位平妻的女儿。那人给草民保证了许多,又许给草民一百两银子,草民一时昏了头,想着如果女儿能到富贵人家做小姐,也有个好的前程,加上那人又是甘州大族的下人,就答应了。”
    赵氏突然抓住他,哭着喊道:“你个杀千刀的,你凭什么把我的女儿卖出去?别说富贵人家,就算到皇宫做公主,我也不稀罕,我要我的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
    裴诸城本来只是随意听着,听到平妻二字,心中一突,再听到后面的话,脸色顿时全变了。
    屏风后,舒雪玉也随着李大勇的话,慢慢睁大了眼睛,甘州,那不是她的娘家所在吗?听这李大勇说的话,怎么那位大族小姐像是再说她?而他们的女儿……。转过头去,望着同样愕然的裴元歌,难道他们说的女儿,是指元歌?眼眸微微眯起来,这个章芸,果然又要生事,意图对元歌不利!
    而裴元歌听着这番话,已经明白了章芸的全部算盘。
    找这么一对夫妻过来假装她的亲生父母,闹着要女儿,只要事情闹得大了,大到不可收拾,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说不定到最后父亲还真要验身,以证明她的清白!果然是好算计,自己不用开口,让那对夫妇替她叫屈,说不定待会儿还会表现变现她的慈爱,以及对自己这个四小姐的爱护。
    外面,裴诸城的声音已经凝重了,带着些许怒气:“哦?那你说的那个大族小姐,姓什么?”
    “姓舒,是甘州出了名的望族舒氏一族的嫡小姐。听说祖辈上还出过阁老,和好几位太傅,她父亲现在是原州右布政使。就是因为是这样的大族,草民想着不会骗人,这才答应了。”李大勇说着,泣不成声地磕头道,“可是,没多久草民就后悔了,草民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舍不得!草民的媳妇,大人也看到了!草民打听到舒家小姐嫁到了京城,就变卖家产,一路找来京城。”
    说着,从胸口取出十大锭银子来,摆在地上。
    “这是当初舒家给的银子,草民都带来了,这一路上有多苦都没敢花一个子儿,只求大人发发慈悲,把草民的女儿还给草民吧!”李大勇说着,不住的磕头。看他们一身风尘仆仆的破烂模样,似乎吃了不少苦头,却还留着那十大锭银子,那模样,实在令人为之动容。
    赵氏也跟着哭诉道:“大人,民妇听说,大人还有三个女儿,可民妇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裴元歌在屏风后面微微点头,演技不错。
    看着眼前这对痛哭不已的夫妻,若他不是裴诸城,说不定也要为他们打抱不平。但他是裴诸城,照这对夫妻的话说,是舒雪玉派人带走他们的女儿,偷梁换柱,而他们的女儿,显然指的就是他宠信不已的小女儿歌儿!事情牵涉到他的妻子和女儿,这叫他如何能认?强忍着怒气,淡淡问道:“你们女儿今年多大?长什么模样?有没有胎记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