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虽然对唐枫朝廷没有任何的表态,但孔家的事情却还是要有一个交代的。那些被关在曲阜的大牢里的孔家人在无数人的求情之后,终于让朝廷网开一面,赦免了他们的罪过,而且还让那孔毓垣子继父爵,成了新的衍圣公。
这样一来,各地的读书人的抱怨也就少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人依旧不死心地想为孔家讨回一个所谓的公道,不过随着唐枫早布下的计划,孔家为祸乡里的事情不断地往外传,那些读书人中明辨是非的也就不再声援了。一件原来可能会闹得天下大乱的事情,因为所处的年代和唐枫的后续手段而得到了控制。
在唐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了,对此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其中我们国人对任何的偶像都看得不重,佛祖如是,太上老君如是,那孔圣人当然也如是了。这些人之所以不断地上书,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向朝廷表明自己的存在,现在事过境迁,朝廷的态度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了,这些只对自己的前程感兴趣的人自然不敢再有太大的过激行为了。”
对于他的这一番话,身在一旁的解惑似懂非懂,他只知道公子这次又度过了一个难关,今年的年关可以好好地过了。但是这想法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大年三十的早上,就有人来报了一个消息:“孙大人在三日前从宁远城出发,据说身边只得百余骑护送,大概会在初三之后回到京城。”
唐枫虽然不在辽东有一段时日了,但是对辽东的情况还是很关心的,现在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眉头就深深地锁了起来:“孙大人他终究是扛不住朝中那些疯狗的攀咬,不得不回京来做个解释了。看来阉党是打算就此将最大的隐患也除去了。我也得加快行动,即便时机尚未成熟,也要尽快动手铲除阉党的那些爪牙了。”
这时京城另一边的许三伦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好,这次就让人看看我的厉害!只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帮着九千岁将孙承宗这个眼中钉给除去了,我许三伦必能让九千岁刮目相看,说不定连锦衣卫的指挥大权都能落在我的手上!”想到这里,他立刻喊来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吩咐了一些话。
不过半个时辰,数百名锦衣卫就赶到了许三伦的千户所中,然后在又过了半晌之后,一批人就骑马离开了京城。
同一时间的,几个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这里的人也动了起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骆养性那边。
第344章 大年夜
纷纷扬扬的雪打着旋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在凛冽的北风一吹之下飘到了屋顶之上,飘到了院子里。外面不时地传来了一阵阵的鞭炮之声,昭示着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不过在唐家的书房里,几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劲,唐枫、吕岸和骆养性都面色凝重,从探子们的口中已经得到了消息,许三伦已经带人出京去截杀孙承宗了。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唐枫也冷笑了一声:“这个许三伦还真是不知死活啊,连孙大人都敢截杀,看来阉党掌握一切大权的时日太久,现在已经不将天下人和王法看在眼里了。”
“大人,我们该行动了吗?”吕岸摩拳擦掌地问道,虽然唐枫之前劝过了他,但是若想他就此放下仇恨的话还是很不现实的。对他的反应,唐枫早就已经料到了,但他却并没有让吕岸如愿:“不必你出手了,我早已经派了人出京做了准备,想必现在他已经离京数百里了。有他在,许三伦这次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大人已经着人去办事了?”吕岸和骆养性都很是奇怪地看了唐枫一眼。唐枫看出了他们心里的疑问,便说道:“不错,在我那日听了许三伦的话后,就已经做了准备。虽然以孙大人以及辽东将士的战斗经验根本不怵那些锦衣卫的人,但是为防万一,我还是派了人去示警。我之所以要你派人看着许三伦,不是怕他有所动作,而是怕他没有行动,这样我想借机打击许显纯的机会就没有了。现在既然许三伦真的动手了,那么无论许显纯知不知道此事,都将难辞其咎,几个月前我不能将他和田尔耕赶出锦衣卫,这次却能将他除去了!而且许显纯作为魏阉的亲信以及走狗,若是真的惹怒了圣上。说不定连魏阉自己也难逃干系!”
听了唐枫的这一番话后,吕、骆两人都是一阵心惊,原来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敌人自己掉进陷阱了。这么看来,唐枫这次是真的要与阉党好好地斗上一斗了。
“大人你不是说为了不引起阉党的注意,我们的人都不能动吗?那您派去示警的人又是谁呢?”吕岸好奇地问道,他知道做这件事情的人必须是对唐枫有着十成忠心的人,而且必须有着不错的身手,可是他并没有发现有那些辽东跟来的将士们离开的迹象啊。
唐枫淡淡地一笑:“是解惑,他是最不为人注意的人,而且有他在孙大人的身边,即便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能抵挡一下。只是这大过年的还要他在外面做事,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见他居然不担心事情会不会失败,而是觉得愧对解惑,吕岸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不过吕岸是见识过解惑的武艺的,知道他是比自己更适合的人选,不过想到许三伦不是倒在自己的手下,他的心里还是觉得蛮不是滋味的。
“好了,事情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到时候见分晓了。今天是除夕,我们也该抛下一切,好好地过这个年了。”唐枫说着站起身来,挽着两人出了书房,来到了已经摆下了酒席的大堂上,那里已经坐了几个住在唐枫府上的辽东军士,以及田镜。
见到唐枫他们出来了,那些早就等在一边的仆役们就将一盘盘的菜肴端了出来,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放满了各种过年时必须食用的食物,比如饺子,年糕等物。
唐枫落座之后,就和正看向自己的田镜打了个眼色,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田镜原来还有些担心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这一切都是他与唐枫商量出来的,自然对事情很是关心了。
“各位,我唐枫敬你们一杯,希望在来年我们能够心想事成,将这一年未尽的事情都做成了!”唐枫端起了酒杯,对这些自己的心腹说道,语带双关。几人也忙站起身来,高举着酒杯谢过了唐枫,一时间,堂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与唐枫以及京城各家各户的热闹景象形成强烈对比的,城外的官道。在连绵数百里的官道之上,不但没有行人,就连野兽都没有一只,大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其实这也是很正常,在这个华夏民族最为看重的节日里,无论你有多忙都已经回到了家中,和亲人们团聚在了一起,自然不可能在停留在道路上了。当然也有不少因为到不了家乡的旅人,不过这些人在大年三十的也不会再赶路了,而是留宿在了某个客栈旅店之中,反正今年也回不了家了,就索性好好地歇一下,等到来年再赶路也不迟。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在离着京城还有百多里地的道路上,就有一队人马正是匆匆地赶路。虽然天上的雪是越下越大,而雪花在北风的一吹之下更是横拍向这些骑士,可他们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跨下的马匹也并没有因此放慢脚步。他们就是从辽东奉旨归京的孙承宗及其护卫人员,一共不过百来骑。
虽然袁崇焕等人都说要孙承宗过了年,开了春再回京,可孙承宗还是毅然决定冒雪回京城。因为他知道,阉党既然已经发起了进攻就没有停止的可能,如果自己拖延不到的话,他们更会借口自己拥兵自重,藐视朝廷了。所以他就决定立刻动身,就是除夕也不作歇息。同时为了加快行进的速度,孙承宗只带了一直以来对自己最是忠心的骁虎骑的成员,有了他们在路上的照料和保护,他相信能安全地回到京城了。
当先开路的人正是骁虎骑的首领宋义,他催马向前冲了数里之后,才有些无奈地返回。在见到孙承宗后道:“大帅,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而这四下里没有一处驿站,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在野外凑合一夜了。”
孙承宗道:“辛苦你们了,年三十的还要让你们陪着我在野外行军。今天一天行了近五十里路程,原来还指望着能在天黑前能找个安身之处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大帅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能跟在您的身边就很幸运了。”立刻有人大声地回答道,虽然北风的呼啸声很大,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只要能跟随着孙承宗回京去,他们根本不在乎遇到什么挫折。
“好了,今天是年三十,我们也不必急着再赶了,就在那背风处安下营来休息一晚吧,等明年雪小些,再赶路也不迟!”孙承宗在感动地一笑之后,就吩咐道。
那些骁虎骑的将士们立刻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有人先一步奔了过去,忙活了起来。等到孙承宗在其他将士们的陪同下来到那山凹处的时候,那里已经收拾干净,雪已经被清理到了两边,同时一顶帐篷也被人树了起来。
孙承宗背着手打量了一下这里的景致,看到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时,不禁张口吟了句诗道:“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虽然文才有限,但跟在他身边的宋义还是能听出诗句里的悲凉之气的,便道:“大帅,你可是在担心进京后的事情吗?”
孙承宗叹了口气道:“老夫虽然深得陛下的信任,但终究不是内臣可比的,只怕这一次回京,想再回辽东是不可能了。而阉党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再让老夫的人执掌辽东兵权,到时候金人再寇边的话,该怎么办啊?”
宋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还怎么说才好,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大帅放心吧,有我们这些兄弟在,什么人也伤不了你。”
“呵呵……”孙承宗笑了几声:“他们想对付老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即便没有你们的护卫,他们也伤不了我。我怕的是辽东被他们所伤啊,阉党误国啊。可惜当年我手中有兵权时不能狠下了心来清君侧,现在却是已经晚了。”
“大帅!”宋义看得出孙承宗心里的悲伤,但是却全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只得拿眼看向了他。孙承宗见他的模样,便是一笑:“好了,今天是除夕,这些丧气的话就不说了。老夫纵然失去了兵权,也不是他一个魏忠贤能够奈何得了的。陛下圣明,终有一日会看穿了这些奸邪之人的真面目,到时候,我大明必能重整山河!”
这边正说话的时候,那边的行军锅里已经飘出了热气,不一会儿,肉羹的香气也弥漫了开来。孙承宗忙道:“公事我们就不要谈了,今天是除夕,我们好好地享用我们的年夜饭吧。”说着就往那边的帐篷处行去。
虽然身处野外,食物也很是简陋,但将士们的兴致还是很高,他们大声谈笑着,吃着肉羹就着面饼,不一会儿这餐很是简单的年夜饭就被大家吃完了。这时,天边最后的一丝亮光也不见了,除了帐篷间的那点点的篝火,四下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宋义等人服侍孙承宗进了帐中,为他点上了火盆御寒之后,这些身经百战的骁虎骑将士们就分了二十来人守在了营外,其他人则也进入了梦想,只等夜半换人。虽然这里地处偏僻,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但是长期的在外作战还是让他们时刻保持着警醒。
宋义也在跟孙承宗商议了下明天的行程之后出了大帐,不过他并没有歇息,而是拿着兵器在四下里巡视了起来,这是一个久在危险里打滚的将领入睡前的习惯。
第345章 大年夜(2)
雪还在往下不断地落着,但是这却不可能影响宋义的巡哨,他的双眼能够在这漫天的风雪中看到那数丈外的情况。就在他仔细地观察周围的情况时,突然一声细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当他再仔细听时却又听不到了。宋义的心里顿时警觉了起来,用尽了全力在四周围的雪地上扫过,突然他发现了一条黑影,以难以相信的速度在不远处一闪。
“什么人!”宋义发出了一声高喝,同时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大雪夜,还是大年三十,周围没有一点人迹,突然出现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个武艺不俗之人,怎么能不让宋义气骤起小心呢?他已经抽刀在手,同时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黑影,做好了一旦他有任何异动,自己就全力一击的打算。
那个身影听到了宋义的一声喝问后也顿住了身形,朝他这边望来。不过因为是三十的夜里,根本没有一丝星月之光,所以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面目。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两人都没有动,但宋义可以看得出来,对方也已经蓄势待发了。
就在这个时候,数支火把已经快速地移动了过来,正是骁虎骑中守夜的其他兄弟在听到宋义的喝声之后赶了来,一见到自己的兄弟赶来了,宋义紧绷的神经就为之一松。但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面那人就突然欺了上来,伸手就扣向了宋义的咽喉。
宋义急忙往后一退,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居然一下就到了自己的面前,连出刀抵御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不过他毕竟是久战阵的老手了,虽然失了先机,却没有乱,不但用后退来拉远两人间的距离,还猛地提刀,护向了自己的咽喉处。
宋义满以为自己的这一招能够抵挡住对方的突袭,可谁想手刚一提起来,就感觉手腕被人箍住了。“不好,中计了!他扣我咽喉的一下是假,夺我的刀才是真正的目的。”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但是宋义却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本事,只觉右半身一阵麻木,那柄跟随自己多年征战的钢刀就离开了自己的控制。
“杀!”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那数名循声赶来的骁虎骑军士也赶到了,一见自己的队长被人控制,这些人也不多说什么,喝了一声后就挥刀劈向了那个身影。
骁虎骑之所以能在军中成为最厉害的一支队伍,除了人人骑射都堪比蒙古人之外,还因为他们之间有着非常默契的配合。无论自己和敌人有多少人,他们总是能在很快的时间里组成一个阵势,将敌人困住,然后再杀敌。这次他们也不例外,几口钢刀在一阵破空声之后,就将那人和宋义完全困在了刀网之中,若不是担心伤到自己人,只怕刀网一合,里面的人就要化成一堆血肉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已经控制了这个刺客,可以活捉来人的时候,突然那人的身子突然一阵乱舞,然后手里的刀更是像变成了数十把,居然就硬生生地将骁虎骑军士们手中的钢刀给磕了开去,然后大家有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就不见踪影,而宋义则还是呆楞地站在那里,手里正握着一口刃口处崩了几个缺口的刀。
“这根本就不是人!”这是众骁虎骑将士们的第一反应。众人呆愣地看着四周,没有发现一点有敌人藏身的迹象,这个人居然就突然消失了。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大惊道:“大帅!快去保护大帅!”这一声将这些被震惊的人给唤醒了过来,如果这个神秘的高手真是敌人的话,只怕会对大帅不利。他们立刻就转身往营地奔去,虽然那里还有百来名兄弟看着,但是这种神出鬼没的武艺却不是这些人能够抵挡的。
营帐之中,火盆里点着旺火,不透风的牛皮帐篷将外面的风雪完全隔绝掉了,孙承宗已经除去了厚厚的皮裘和大氅,正就着烛光看着一卷兵书。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久经大风浪的他还是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他相信如果真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来犯的话,自己手下的这些儿郎们是能够解决的。
可是这次孙大帅要失望了,帐外突然传来了两声闷响,能够是人体倒地的声音,然后原来紧闭的帐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得扬了一扬,一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孙承宗心里一跳,居然有人能在这许多骁虎骑的护卫下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慌乱,也没有想要束手待毙,一伸手就将放在自己手边的佩剑拿在了手里。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时,却又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你啊!”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身上只着一件黑色的劲装,手上空空如也,正是解惑。他朝孙承宗一拜道:“小子解惑见过孙大人,让您受惊了!”
“呵呵,少年郎,你夤夜来见老夫可是受了你家公子的托付啊?”孙承宗笑着问道。
“不错,小子正是受我家公子之命来向大人你示警的,京中有人或许会对您比利!”解惑见孙承宗没有怪责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多做什么解释。
“大帅!”帐门再次被人掀起,几个满脸担心的人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正是守在外面的骁虎骑的人,以及宋义等。在外守护着孙承宗的人并不知道有人进了大帅的营帐,现在一见解惑居然离着孙大帅这么近,登时就慌了神,有人更是拿起了弩机,大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快束手就擒!”
孙承宗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些部下,苦笑了一声道:“解惑,看来你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了。”然后才转脸看向大家道:“都不要慌,他没有恶意,是逸之派来的人。”
在灯火通明的帐中,大家也看清楚了解惑的模样,几个和唐枫有不错交情的人很快认出了他了的身份:“咦,你不是唐大人身边的那个书童吗?怎么跑来这里了?”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安下心来,知道孙大帅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解惑朝众骁虎骑的人一拱手道:“让大家受惊了,小子在这里给大家赔礼。我只是想看看孙大人的护卫究竟够不够严密,可没想到……”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几名骁虎骑的人面上已经露出了惭色。
其实这些人全不必羞愧,因为他们并不是输在不够小心,而是因为解惑的武艺太高了。之前他偷偷摸近来时,确是觉得这些人的警觉性不怎么样,不过很快地还是因为雪地的白色和他身上的一袭黑衣对比太过明显而被宋义给察觉了。然后他就索性依仗着一身诡异的武功,在暗处摆脱了宋义等人后,就闯到了孙承宗的帐前。因为他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而帐前的那几名军士因为被前面的情况吸引了目光,所以全没有察觉他的到来,等到他们察觉时已经被解惑出手击倒了。从而让他轻易地进了孙承宗的帐中。不过这已经让解惑施展尽了全身解数。
解除了警报之后,孙承宗才问解惑道:“逸之让你连夜来向老夫示警,为的是什么大事?”说话间,他还为解惑倒了一杯热茶。见这位老将军并没有一丝的紧张之色,解惑心里也是一阵敬佩,在谢了一声之后,才道:“魏阉中有人想要在回京的路上截杀大人你,公子怕孙大人和下面的人全无防备,所以特命我前来示警。”
“是什么人?”孙承宗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发怒,只是淡淡地问道。
“应该是锦衣卫的人吧,带头的是许显纯的内侄许三伦。不过在我离开京城时,还不能确定他们究竟会不会真的动手。”解惑回答道。
“逸之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的吗?”孙承宗依旧是波澜不惊地问道。显然这个消息并没有乱了他的心神,他还是那个明察秋毫的辽东经略。
“有的,公子原来是想在捉到刺客之后再让我说与大人知道的。不过现在既然大人你过问了,我也就不作隐瞒了,他让我转告大人一句话:这是一个机会。”
孙承宗笑了:“看来这个逸之的禀性并没有因为在京中为官而有稍改,依旧就那么的崇尚进攻。就连在阉党气焰如此嚣张,甚至敢无视国法而刺杀老夫的时候还想着反击。不过这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老夫会考虑的。你就去回禀逸之,老夫会小心应对的。”
“公子在我离开时曾嘱咐我,让我保护孙大人你的安全。我之所以刚才这么做,就是想看看大人的护卫究竟是不是用不到我,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看来他想得还是很周到的。”既然是唐枫的一番好心,孙承宗也不好推辞,他见识过解惑的身手,知道这个少年比外面的那些从军的人更能保障一个人安全。
在知道了阉党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之后,孙承宗原来因为此次事件而熄灭的斗心再次燃烧了起来,他怎么说也是在沙场上纵横的老将,这点威胁还吓不倒他,反而让他决心反击了。不过在安全地回到京城之前,什么反击都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既然你们想取老夫的性命,老夫就舍命与你们好好地斗上一斗!”在这个天启五年的大年夜里,孙承宗终于下了毕生最大的一个决定。
第346章 截杀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时间终于进入到了大明天启六年的正月初一,一大早地,朝中在京的百官们就先进了宫给皇上拜年。皇帝只是稍露了下面,就打发了众人离开了紫禁城,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散去,而是在出了宫后又赶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人的府上拜年,那就是当今朝政的真正主事者——魏忠贤。
魏忠贤的府上张灯结彩地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无论是食物还是盛放食物的器皿都是最上等的,众官员在给九千岁磕头拜年之后,就按着与公公的关系远近而去不同的厅堂用餐,这是几年来阉党分子所养成的习惯,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今天魏公公也很是高兴,不光是因为今天来自己府上拜侯的人更多了,更是因为今天他进宫的时候得到了皇帝的重赏,赐给了他一柄青玉的如意。虽然魏忠贤得到皇帝的赏赐已经有许多了,但却还没有接到过如意这样的重赏,这说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要知道如意是含着极深刻内涵的物品,一般只赏赐给皇室中人和一些被封了爵位的大员,今天皇帝居然将这件东西赐与了一个内侍,足可见他的地位会更进一步。
因为满心的欢喜,所以当魏忠贤见到自己最近很不待见的许显纯心急火燎地来给自己拜年的时候也是笑眯眯地,随口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情能让显纯你也满脸发愁啊?今天可是正月初一,大好的日子,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见九千岁今天的心情不错,许显纯终于决定将事情完全地说出来,或许现在告诉他比事后被他知道更为有利。所以在踌躇了一下之后,许显纯才道:“九千岁,下官有一事禀报,还请您不要生气。”说着就将自己的侄子许三伦带人离开京城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这大过年的毕竟不是寻常时候可比,所以许三伦才刚带人出京就被许显纯给知道了。不过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人已经离京有近两个时辰了,所以当他着人出城去追回自己的侄子时,却已经无能为力了。毕竟京城之外如今已经被大雪覆盖,想找百十人怕是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了。许显纯知道自己的侄子出城去是为了什么,但大过年的不敢给九千岁添堵,就没有说出来,今天被魏忠贤这么一问,又见他态度和蔼,就如实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后,魏忠贤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发怒,而是稍稍愣了下,然后才道:“好,这个许三伦倒也有几分勇气,居然敢去刺杀孙承宗。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吗?”
“下官不敢乱说,现在就只是下官以及下面的几个心腹知道此事。”许显纯小心地回答道,同时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九千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魏忠贤呵呵一笑道:“若是今天之前,咱家听了这事情一定会重重地责罚你们,不过现在情况却不同了。皇上今天赐了一个如意给我,就是点明了一切,现在朝事都在咱家的控制之中,死一个孙承宗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他许三伦真能取了孙承宗的性命,咱家不但不会怪他,而且还会重赏这样的人才!真想快些看到这份特殊的新年之礼啊!”
许显纯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从魏公公的口里说出来的话,忙一个头磕了下去:“下官多谢九千岁宽恕我等的过失,我想三伦他一定不会辜负九千岁的看重的。”
对此,魏忠贤只是淡淡地一笑,对他来好所,一个没有了兵权的孙承宗根本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的生死都已经不可能让身为九千岁的他挂在心上,所以让许显纯起身之后,他就轻描淡写地道:“好了,今天是正月初一,这些扫兴的事情就不谈了,你就留下来好好地用享用吧。”
许显纯心里大为激动,魏忠贤已经有段日子有这么对自己了,看来这次自己是因祸得福了,现在他倒是真的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够成功将孙承宗给刺杀了。在之后的两日里,他都不断地派了人出城去探听消息,希望能早一步得知事情的结果,也好再次去魏公公那里讨好一下。
这时,在离京城近五十里地的官道边上,一批全身已经落满了雪的人正聚在一起,满脸不耐烦地看着北边,这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可该来的人却还是没有出现。许三伦喝了一大口的烈酒,抵御了一下寒冷的感觉之后才道:“怎么样,四下里的陷阱可都查过了吗?大家都不要性急,好饭不怕晚,我想那孙老匹夫就快到了。”
“千户大人,早知道他到今天还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们就不该这么早就出城来等了。这两天风雪不断,兄弟们都快坚持不住了。”有一人轻声地抱怨道。
许三伦瞪了他一眼:“你懂得什么,这个孙承宗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谁知道他会不会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要是我们所得的消息有误,他早几日抵达京城的话,我们就真的失策了。不过现在看来,这次姓孙的倒是没有耍什么花样,真的是在二十七才离开的宁远,再等等,这两天他就应该到了。你们放心吧,只要杀了这个人,我许三伦就能大大地露脸,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你们这些兄弟的。你们想想,一旦锦衣卫的大权在我们手上,整个京城的官员都要惧我们几分,到那时会有多么风光?现在稍作牺牲,就能换来以后的前程,我们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从他说话间的语气看来,似乎那孙承宗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了。
那些只知道习武用强的人一听他的话后,果然也兴奋了起来,原来心里的那点怨气也就消了,大家都开始憧憬起了今后耀武扬威的幸福生活来。眼见得大家的情绪再次被自己给调动了起来,许三伦也得意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这锦衣卫的指挥大权只是我的第一步,今后我要成为辽东经略,取代孙承宗。等到兵权到手,就是魏忠贤我也不会放在眼里。”在心里重新想了一遍自己的雄心壮志之后,许三伦更想快些见到孙承宗的人马队伍了。
就在这些人都在迫不及待地等着的时候,远处隐约地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来了!”被放在高处监视着北边情况的人很快就将消息传了下来。许三伦心中大喜,立刻下了命令:“只要最前面的几处陷阱一被激发,所有人都以弩机攻击来人,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杀伤对手!”所有人都应了一声,然后就将放在一边的劲弩取了出来,装好了箭,蓄势待发。
近了,更近了!只见一行百余人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三里之外,见他们的模样就知道是从辽东赶回来的孙承宗一行。众人的心也到了嗓子眼,只等着那处陷阱被人踩中。
但就在那些人走到离着陷阱只有百步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破绽吗?”所有人都在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随后又打消了。这几天等在这里,他们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全在精心打造着这个陷阱,他们坚信,这陷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破绽,上面的积雪很是平整,全无一点被人走过的痕迹。可那又是因为什么才使得孙承宗一行人停在了那里呢?
这时,作为辽东猎户出身的陈三槐正用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一片很不寻常的雪地,过了半晌之后才道:“大帅,我敢肯定,那处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陷阱,这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们怎么就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寻常啊?”宋义很是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兄弟。作为猎户的陈三槐是骁虎骑中最高明的斥候,所以当他提出要大家稍等一下时,大家没有细想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众人还是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了他。
“其实这个说来也很平常,你们没有发现这一块方圆近五丈的雪地太过平整了吗?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又是大过年的没有人走动,但是这么大的风,不可能使整块雪地都如此平整的,一定会有一些高低不平的情况出现。可你们看眼前的这块地,它除了上面的寸许厚的积雪外,都是平平的一块。事不寻常必有妖,大帅我们还是绕一下吧。”
解惑听了他的分析之后,也觉出了这片平地的不寻常,也道:“这位大哥说的是,一路来我们虽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但是却不能掉以轻心。越是接近京城,那些想对孙大人你不利的人就越有可能下手,大人,我看还是绕下路吧。”
孙承宗也是个谨慎的人,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就点头道:“那就小心一些,从右边绕过去吧。”
不远处埋伏着的许三伦等人发现对方居然开始改变了方向,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过此时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细想了,既然陷阱没了用处,那就索性发起突袭吧,不然对方就要从其他方向绕行了。想到这里,许三伦立刻下令:“出击!”
第347章 反受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