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事组那边，”老邢道，“也不能说是敌人，就是一些利欲熏心的傻子吧。”
    牟月咬牙骂了句：“就是那个秦一深。”
    “不要愤怒，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时刻保持理智，”迟绫道，“牟月，我对你期望一直很高，但你结婚成家之后的发展，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甚至相差甚远。
    情况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与我之前的犹豫脱不开关系。
    可能再过几个小时，要求我协助调查的命令就会从上面传下来……按照我们一贯的办事效率来讲，应该是两个小时以内。”
    “局长，怎么……”
    “我的失误在于，高估了地隐宗的立场坚定性，被一下掐住了命脉，”迟绫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到第四届仙道大会举办，我需要你们做三件事。
    第一，无论发生了什么，在我身上，在你们身上，都必须隐忍，必须保证自己在调查组中的职位。
    你们可以在关键时刻采取任何非常手段。
    第二，在处理狐妖兮莲和古罪修的事件上……”
    “局长，这关兮莲大姐什么事？”牟月有些皱眉问了句。
    老邢沉声道：“时间紧迫，多听少说。”
    “第二，在处理狐妖兮莲和古罪修的事件时，不要带入个人情感，坚定的站在自己职位的立场上，”迟绫注视着牟月，“尤其是你，牟月，记住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是，局长，我记住了，”牟月目光还算坚定的点点头。
    “第三，剑宗有把古剑的剑灵实力不凡，这或许可以成为制约古罪修的力量，但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剑宗，鉴于地隐宗给我们的警醒，剑宗他们也会有自己的考虑。
    还有，在仙道大会过后，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两个离开调查组，转去警务系统吧，好好照顾家人。”
    牟月愣了下，老邢也紧紧皱着眉。
    滋……
    一声轻响，那枚胸针光芒迅速收敛，正要说话的牟月被迟绫目光制止。
    “去执行吧，”迟绫摆摆手，定声道，“你们两个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办法，一定要调查清楚，是谁对服务器植入的病毒！”
    “是！”牟月和老邢同时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冲向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迟绫也站了起来，将那枚胸针别回了胸口，面容平静的走出了会议室。
    外面走廊中，能看到在着急奔跑的一些身影。
    已经用监控网络替代了大量监察人力的调查组，监控网络突然瘫痪，就如同被致盲了的巨人，庞大的机构瞬间两眼一抹黑。
    迟绫径直走到了专属电梯，回了顶层办公室，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把视频会议需要用的仪器打开，静静的等待着……
    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台很少会用的私人手机，那种比较复古的直板智能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通话很快建立，青言子的嗓音伴着呼呼的风声，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喂？怎么了？”
    迟绫像是放松了许多，靠在椅背上，瘦弱的身形像是要融入椅子中，“没什么，有些想你了……你现在在哪？”
    “在去小升家的路上，去……嗯，看望下他父母。”
    “让静云去吧，”迟绫道，“你去平都山看看吧，看能不能交涉一下。”
    “平都山怎么了？地隐宗出事了？”
    “他们突然封山了，在四十二分钟之前，”迟绫看了眼时间。
    青言子沉默了一阵，那边的风声也瞬间停了。
    “好，我这就过去平都山，先挂了，我先跟静云那边联系下。”
    “还有，如果平都山进不去，就去看看非语的妹妹吧，”迟绫道，“或许，我是说可能……算了，你现在也很难赶过去。”
    青言子不由问：“小妙？她怎么了？”
    “她……”迟绫眼中划过少许犹豫，低声道：“只是觉得她挺机灵的，可以来我们调查组做事，你稍后帮我去说说吧。
    就这样，我先休息下。”
    青言子回道：“好，我先去平都山，再去小妙那边，其实刚好顺路。”
    通话切断，迟绫对着手机上的头像发了会呆，随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闭眼叹了口气。
    那里现在已经是深渊，谁过去都于事无补。
    ……
    天龙寺，那处被寺内青年僧人视为圣地与禁地的小院中，身穿宽大僧袍、面容数十年如一日般始终保持清秀的和尚，摘下眼镜和耳机，盘腿坐了起来。
    “阿弥陀佛，兮莲大姐怎么这个时间点没在线上？”
    随手一招，那口放在不远处桌子上的紫金钵盂飞了过来，落在他掌心。
    “阿弥陀佛，佛祖明鉴，小僧只是好奇这位女居士在干啥，并不是有意偷窥……嘿。”
    笑声中，这口一直被他踩在脚底当御物飞行法器的钵盂，底部出现了潺潺水流，这只钵盂很快就被清水装满。
    怀惊和尚一指点在清水中，轻喝了声：“开！”
    水面如镜，荡起了层层细痕，里面快速闪烁的光影，当即从模糊变得无比清晰。
    怀惊和尚嘴边的笑容瞬间僵持，瞪眼看着水镜中出现的画面。
    “大姐在逃什么？哪来的剑气！嘶！”
    随着怀惊和尚手指连点，钵盂中出现的画面迅速流转。
    就在湖泊上空，搂着一名少女的兮莲正左突右冲，背后已是鲜血淋漓，长发也有半数化作了血色。
    但无论她如何飞驰，前方、身后总有两团黑影围追堵截，而在湖边周遭，更有一道道身影立下大阵。
    “渡劫境修士？道门太上长老？”
    怀惊和尚瞪着眼，禁不住破口大骂：“这群古修猪油蒙心了吗？惹谁不好去惹非语的大姐小妹！
    卧槽，总算知道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的反派为啥非要折腾主角自己找死了！这一个个都有病！都觉得自己是主角的病！”
    骂声中，怀惊和尚跳起来，抱着钵盂冲出了房间，朝着远处主殿飞驰而去。
    “师父！给我搞块骨头！”
    第404章 无终之梦
    湖泊不断炸起道道水柱，夜空之中似乎接连有流星划落。
    那个极力奔逃却总被拦截下来的身影，此时身后已经满是伤痕，虽然伤势可以迅速愈合，但溅飞的鲜血却已经将她背后染红。
    无法逃脱……
    不能入魔……
    她眼中不断有血光闪烁，一贯都是妩媚的凤眼中，时而暴怒时而满是痛苦，又不自觉露出少许迷茫。
    但兮莲此时并没有放弃挣扎，哪怕对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哪怕如此只是拖延一分钟、几分钟的时间，她依然在挣扎着。
    来不及说话就被封印的，是她；
    解不开心结，被心魔蚕食最后入魔的，是她；
    也因此让三通师父不能安心投身极乐界，做出自斩修为、忍受佛门修士指责的，也是她。
    恢复理智之后，做不到一死了之，妄想着能再见清林道长一面，以至于脱困之后醉生梦死到了现在，却要被其他修士利用，逼迫堕魔的……
    还是她。
    这就是自己的命吗？
    不过是山间野狐，得了三通师父的关照，命途稍微精彩了些；
    但终归，也无法像其他修士那样，可以泰然享受做人的好处。
    明明自己，早就亲手杀过祸乱人间的妖魔，除过那些杀人的妖修……
    “大姐？”王小妙带着哭腔抬头喊了声。
    “小妙，我有些……压不住魔气了……”
    兮莲的双眼勉强睁着，此时她已经不敢眨眼；因为眼前只要有一瞬黑暗，她的心就会向下坠落一分。
    而最下方，是永无止境的黑夜。
    “大姐……大姐！”
    王小妙着急的呼喊声，将她从即将滑落的边缘拽了回来。
    兮莲下意识将王小妙搂的更紧，让王小妙几乎无法呼吸；身形躲避着前方劈来的剑芒，转身冲天而起，却被两道掌影再次逼退。
    能活动的范围，比最初缩小了近半。
    兮莲很快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如果她入魔理智全失，留在自己面前、此刻被她紧紧保护的王小妙，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兮莲低头看了眼，看到了王小妙那焦急的面色；她有些听不清楚小妙在说什么，嘴角却不由露出几分苦涩。
    小妙在害怕这样的自己吗？
    小妙在担心自己入魔之后，会伤害到她吗？
    那，如果自己跟这些人谈判，自甘堕魔，他们会不会让小妙安然离开……
    “大姐！”王小妙突然张口咬在了兮莲胸口，兮莲的道躯比同境界修士都要坚固，但那微弱的疼痛，让她再次恢复清醒。
    王小妙声音颤抖着，但却低声说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姐！你不要再压着自己，释放出来，把你心底的愤怒释放出来！
    你不是说过，已经能做到在入魔时也保持一丝理智吗？
    入魔吧！现在就入魔！
    入魔之前选好方向，给自己一个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朝着剑宗突围，只有突围出去，我们再去剑宗找那位剑灵老爷子！他一定能镇压你的魔性，等我哥回来再想办法！”
    兮莲咬着嘴唇，天知道她这一刻怎么忍着没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