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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选择,他想永远也学不会写字,永远也不必长大,这样就可以一直被徐谦圈在怀里,他的手会温柔地握紧自己,一边教写字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吐字。
“俞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若是没有这个乱世,就好了。”
魏渊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笑着说:“治乱循环,天下自古如此,总是要乱的,即便我们碰不上,也总有人碰上,并没有区别。”
“我记得我第一年到安南的时候,除夕夜他却回家去了,”颜俞回忆着那些久远的篇章,仍然执着地不叫那一声兄长,他知道自己不配,“晚饭的时候没见到他,我觉得,好像天都塌了。”
魏渊自然也是记得的,他那一年就留在齐宅,颜俞哭着说要去找徐谦,他被闹得没办法,就带着颜俞偷偷溜出去,一路到内城徐府去找徐谦,那段路很长,但是颜俞没觉得累,为了见到徐谦,再长的路他都是愿意走的。
走了好久,又在徐府的大门前等了好久,终于是见到徐谦了,颜俞却对着他又打又骂:“坏人!再不许你回去了!我再不认你做兄长了!你骗我!你说过不会和俞儿分开的!你骗人!”说到最后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徐谦都被他说懵了,想给他擦眼泪又被猛地推开,徐谦一个站不稳,差点朝后摔倒,却一点也不生气,只问:“兄长何曾骗过你?”
“你说你最喜欢俞儿了!”颜俞几乎是在嘶吼,徐谦怀疑整个徐府都能听到他说的话了,“但是你又丢下我,就是骗我!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颜俞哭得整个人都在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的,来的路上,他明明不想这样说的,可是一看到徐谦,他就控制不住了。
徐谦的眼眶也红了,温声道:“俞儿,兄长没有丢下你,兄长过两天就会回去了,这次是兄长的不是,兄长应该早些告诉俞儿的,俞儿不哭了好不好?”
可是颜俞听完这话,心里却更觉委屈,当即连话也不说了,只一个劲地哭,徐谦上前两步,看他没有再把自己推开,这才抱住了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哄:“俞儿乖,先回去好不好?不然老师知道要生气了,兄长保证,过两日就回去,嗯?”
“俞儿最乖了,兄长最喜欢俞儿了,不会不要俞儿的。”
“俞儿要相信兄长啊,等兄长回去,带俞儿上街去玩好不好?”
魏渊见不得颜俞这个样子,只得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俞儿,过去了,就过去了。”
颜俞回过头来,一脸的泪,跟过去的那个小孩没两样。他摇摇头,轻声道:“别的事情都过得去,但是他,不行。”
他想,无论这一生走到哪里,都不算对不起天下人,但他却太早就对不起徐谦了。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高蟾)
晋王宫里的气氛倒是很欢乐,前几日冯凌与秦文隅提了句太子年后便十岁了,可以适当了解些天下之事,秦文隅今夜便趁着秦正武心情好,对他说:“父亲,先生说儿臣已经长大了,应该要学着为父亲分忧,助父亲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但儿臣对天下之事连皮毛尚且不知,请父亲教儿臣。”
秦正武这一年都顺利,今夜听秦文隅这么一说,欢喜异常,拊掌道:“好,连文隅也知道父亲要统一天下了,你那先生倒是把你教得很好,将来定要封他个大官做。”
秦文隅知道父亲这是答应了,叩首谢道:“儿臣谢父亲夸奖,但儿臣愚钝,所学不及先生万一,不敢受此夸赞。”
殿上殿下众人听了,不住拍秦文隅马屁,一会说小小年纪便这么会说话,将来定是天下栋梁,一会说既聪明又谦虚,当为君子之态,其实全在变着法讨秦正武开心。只有殿下一女子,心里却是想着秦文隅这先生,是真正的经世之才。
这女子乃是秦正武长女秦萧玉,她刚过及笄,元日一过便是十六,只是尚未许亲。秦正武一向自视甚高,他的女儿自然要嫁最好的男子,只不过如今这几国他都准备动手收拾了,又何必让女儿去嫁那亡国之君?往后退一步,那便是他的将相,但项起是大老粗,狄行是小人,他用着顺手还行,收来当女婿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他这一年也实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便这么耽搁下来了。
待得秦文隅回到自己的席上,秦萧玉才问:“太子,姐姐想问你一事,你那先生,到底何许人也?”
秦文隅懵懵懂懂地看着姐姐,不知姐姐是何意。
元日的清晨,徐谦是淌着泪醒来的,枕头已沾湿一片,可仍是控制不住。他想,自己怎的如此悲伤?只是因为梦见了故人吗?但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四海之中,与故人分别的不在少数,他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这样安慰过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写信给魏渊。
元日刚过不久,赵飞衡便终日呆在相府里,那张旧地图还像过去一样挂在墙上,赵飞衡指着上面已经明确标出的几条路线:“我们可兵分三路,两路由东北、西北包围,途中截断粮道,一路由中部出发,直捣安南。”南楚多是平原,没有地势屏障,赵飞衡已可想象他们一路顺畅,到达安南城下的情景。
颜俞却说:“不必,我们直捣安南便是。”
“为何?”赵飞衡不解。
“因为李道恒会为我们截断李定捷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