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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现在要怎么办?”
“按照那日看到的,晋军最迟孟春就会攻城,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但是该做的也不要落下。”
副将不解:“既然晋军孟春才攻城,何不趁此机会主动出击?”
“不行,晋军遭了一次偷袭,必然会加强防守,若我军大举出击,难保晋军不会兵分两路,偷偷攻城。”
说罢这个问题,副将又接着说:“如今城内箭矢已上万,不知是否足够?”
“不够,多少都不够。”赵飞衡忽然很怀念那些年颜俞跟着作战的时候,只要他坐在自己身边,无论多么困难的处境,他都一定有办法,但是现在,赵飞衡只能靠自己了。
一个半月过去,时间已快到孟春,这本该是万物复苏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时候,但是安南城内城外却满是杀气。南方雨水多,今日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徐谦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道:“这场雨大概还会下几天,将军定要抓住机会,一举攻下,否则便还要再等。”
项起点头:“自然,徐相放心。”
这日营地外围还是一排制作云梯战车道忙碌景象,项起却已在猎宫背后集结了队伍。四辆战车为一组,在前方运送云梯和巨木,以盾牌阻挡城墙上射下来的弓箭,步兵跟在后头前进。大军穿着整齐划一的战衣,一手执盾,一手持枪,均是昂首挺胸,雄姿英发。秦正武前来,在阵前肃穆朗声道:“诸位均是我大晋大好男儿,今日为了天下统一平定四方,随予前来伐蜀,各位待大晋之恩,予与大晋一日不敢相忘!今日一战,或身死魂灭,或高歌凯旋,予不敢夸海口,但无论如何,大晋是你们永远的归依!死伤者,予为你们赡养父母,照顾妻儿,杀敌者,予为你们准备恩赐奖赏;大晋由北到南,从西向东,会永远为你们吟唱不朽的战歌!”
“必不辜负大晋与帝君!”庄严的队伍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今日为帝君赴汤蹈火!”
士兵们的情绪就这样被带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喊着“攻破安南,统一四方”,喊得秦正武心头阵阵激荡。
徐谦遥遥看着,士兵们整齐有力的步伐一声声打在心上,连他站的地面也隐隐震动。“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实在是没办法了。”
冯凌站在他身后,说:“迫不得已,兄长已经尽力了。”
入夜,安南与晋军的营地都熄了灯,只余下几处防守的灯火,寂静的黑暗中逐渐响起车轮的吱呀声。
战士们衔枚前进,以战车作掩护,在黑暗中摸索。第一批前往的将士是过去近两个月里日日观察前进道路方向的,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也能控制住车马,而不使其相撞。马蹄声“哒哒哒”,在寂静中打在战士们的耳膜上,像擂鼓一般。
众人都知,安南守城必定准备了投石器等,心中不住祈祷,马儿再快一些,声音再小一些,过了投石器的攻击范围,他们的进攻就会顺利很多。
突然之间,两辆战车相撞,发出“砰”的巨大声响,炸开了黑暗,这两辆战车上的士兵都随着猛烈晃动起来,马儿也嗥鸣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拉开!”
“别搞这么大动静!”
两辆车的士兵相互小声呵斥,又是下车又是拉缰绳,手忙脚乱。
忽然之间,他们只感到这片黑暗被打破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彼此的脸庞,众人俱是一惊,抬头远望,只见安南城楼上火光连成一片。
被发现了!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令狐楚)
“晋军来袭!全体备战!”
安南城墙上巡防的士兵原本就听见些微声响,后来那一声碰撞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于是迅速点亮了所有的火把,把整个安南城楼照得如同白天一般,虽然晋军离得还远,但是足够他们看见模糊的影子。蜀军训练有素,即刻吹起了号角,示意敌军来袭。
休息的蜀军三三两两地从睡梦中起来,一听晋军来袭,什么也顾不上,立即起身穿衣,边套战袍边踹身旁睡得正香的战友:“快滚起来,火烧到屁股了!”
赵飞衡睡得浅,一听这声就立刻翻身起来了,他是穿着战甲睡的,脚一沾地就直往城墙上跑。不过短短半刻钟时间,城墙上已来了不少士兵,都按照原来训练的,摆上投石机,准备好大石,弓弩手则立刻就位,只待敌军一靠近便立即射杀。此外,厚重的城门下,虽然还什么都看不见,但士兵们也已准备好,一旦城门被攻破,绝不能让敌军轻易冲杀进去。
赵飞衡颇感欣慰:“好,今夜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听将军号令!”
“快回去!我们暴露了!”
“不能回去!大晋儿郎抵死不退!”
“就是!来都来了,还能怕了蜀军不成?!”
此处离城墙尚远,人也还争吵着,忽然几支弓箭射来,打断了他们的话。战车上的士兵齐齐摆上坚硬的铁盾,将箭矢阻隔在外,只听得“铛铛”几声,箭矢便掉落在湿润的草地上。
“快,全体以战车做隐蔽!”
原本争执的几人也停了,随着众人一起躲到各自的战车后方,盾牌齐举向外,继续缓缓前进。
安南城墙下负责运送弓箭和大石的士兵们井然有序,将武器一一从下往上递,口中不住小声喊着“快些”,虽是忙碌但并不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