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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地方也架好了云梯,最重要的是晋军还在不断前来,安南城上颇有些焦虑:“将军,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么多人!接着打!”
晋军今日前来就是送死的,徐谦的估计,死不到一万人都不要妄想登上安南的城楼,前进、架城墙、登云梯,每一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上了城楼之后势单力孤,也是要死的,但却只能这样打开缺口,不断地送人上去,方有夺城的希望。
营地里已经送出去第三批援军了,前前后后有近五万人,项起带的那一批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虽然有登上城楼的,但不出徐谦所料,一上城就被杀了。攻城从半夜持续到午后,唯一让徐谦还保留着希望的就是没有士兵后退和逃跑。
“徐卿估计,大概还有多久才能有人登上城墙?”
“臣不知,”徐谦望着外头,战火冲天,“臣只知,若是这一回攻不下,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晋军爬上云梯,蜀军直接将油桶泼头倒下,火把一丢,火焰就在空气中燃烧起来,着了火的晋军在云梯上猛然滚落,带着没有尽头的尖叫。云梯也跟着燃成了火龙,一时之间,城墙外尽是燃烧的火焰。
项起见了,顾不得那么多,大喊:“快撤退!”
“快往回退!”
安南城下烧成了人间地狱,绵绵的春雨不起任何作用,士兵在地上翻滚,被火烧得哀嚎连连,只能躺着任由战友将自己拖回去。
双腿尚能行动的士兵丢盔弃甲,一边听着身前身后的惨叫一边竭尽全力往回跑,只想保住一条命。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徐锡麟)
晋军退到了最初开始进攻的地方,蜀军的弓箭射不到这么远,而且项起推测,蜀军的巨石应该用完了。
“休整一下,将伤员运回去,天黑之后继续攻城!”
这一场进攻持续了近十个时辰,由此处至城门全是大石、尸体以及被摧毁的战车和云梯,幸存的士兵筋疲力尽,一听到还要继续攻城,心中疲累不已。
项起深知士气的重要,开口道:“大家再撑一撑,蜀军的投石机应该没法用了,弓箭也不多,咱们要不趁这个时候攻下,后面还得更辛苦,只要这场仗打赢了,离回家就不远了!”
不知是谁低声问了一句:“还能回家吗?”
“能!”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徐谦亲自来了,“我知道大家正因为战友的死伤而萎靡不振,也知道大家害怕蜀军的巨石、箭矢和火油,我也怕。”
徐谦的坦白让士兵们半是疑惑半是释然,看着这些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士兵们,满脸带血,眼神迷茫,他接着道:“我一生中见过很多死亡,老师,父母,舅舅,很多很多的人,在这近百年来的乱世里,几乎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或许你们当中的一些人也经历过,战乱让死亡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躲避死亡,而是为了将突如其来的死亡从我们的身边驱赶开。为了我们的父母可以安享天年,为了我们的妻儿可以安然无恙,为了我们的兄弟姐妹可以安居乐业,我们必须要站出来,打开这一条堵塞了多年的通往平安与幸福的道路,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条道路上的先驱!”
“也许我们当中有人回不了家,但是为了这世上更多的人能够有家可回,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我们必须挺身而出!我们的子孙将会铭记我们,赞颂我们,因为我们在某一天的英勇,将会成为后世千千万万年历史的转机!史书,是我们的鲜血写成的!”
队伍中有人红了眼眶,也有人小声抽泣,徐谦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们感到害怕、伤心,就尽情发泄吧,发泄完了,胜利还在前方等着我们!”
徐谦来这一趟帮了项起大忙,只是项起还来不及谢他,他便赶紧走了,后方的事情也多,他没法留在这里。
“将军,晋军似乎还不退。”
赵飞衡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大家都熬了太久,石头没了,箭矢告急,士兵们趁着晋军回退的空档背靠着背休息,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城墙上一片狼籍。
“收拾东西,容大家歇两刻钟,然后备战!”
别人至少还有两刻钟,他却半分都没有,一路指挥着还有余力的士兵们搬开投石机,收集剩余的箭矢,准备好火油等。
晋军再来时,攻势大概不如前番,只是,他们也累了,虽说损伤不多,可晋军还会派上新兵,好似杀也杀不尽。
赵飞衡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身旁一个士兵道:“将军,您歇着吧!”
赵飞衡拍了拍对方的肩,咬咬牙道:“不必,你们休息吧,还有硬仗要打。”
夜色再度降临大地的时候,黑暗却没有来,安南城墙上亮着无数的火把。徐谦新派了一批兵马出来,让他们在前面开路,原来退回来的士兵就在后头跟进。
这一回进攻项起没再用战车,只让大家列成方阵,扛着云梯和巨木,以盾牌作为掩护前进。
少了笨重的战车,这一回的前进顺利许多,只是刚进入蜀军的射程,弓箭便像雨点一般落下,砸在铁盾牌上,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项起的判断是对的,这一回再没有巨石落下,弓箭只射伤了少数几个人,晋军堪称快速地到了城墙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