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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给几位夹了点心,目光在几位有些发黑的印堂上停了停,问道:“我听道长们说陆殊做乱,都被关了五十年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钱老三斜着眼睛道:“洗辰真人被陆殊做乱害死,这事都传遍了,你没听说过?”
童殊瞠目结舌:“什么?洗辰真人死了?!”
第11章 魇梦
钱老二瞟他一眼道:“你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修行,连洗辰真人殒落的事都不知道?如今臬司剑没了主人,景行宗没乱,各仙门先乱了,有人想趁乱浑水摸鱼伺机做乱,鉴古尊一连月余都亲自出去办案。”
难怪那天鉴古尊亲自布阵,难怪那天那样的场合没有洗辰真人在场,难怪鉴古尊一言难尽地提到景行宗出了变故,难怪鉴古尊有意招纳门生!
童殊心中惊涛骇浪,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钱老四看他这副楞样,圆场道:“小道友,你现在知道的也不算晚,最近出门小心点。”
童殊讷讷道:“洗辰真人,真的殒落了?”
钱氏四兄弟被他一问,脸上皆现出惜悼之色,钱老大道:“千真万确,景行宗都鸣丧钟了。”
“不可能。”童殊瞪大的眼睛道,“他是臬司剑的主人,就算他再怎么失手,有臬司剑护主,谁又能伤得了他的性命?”
钱老大叹气道:“连臬司剑都不见了。”
童殊反驳道:“臬司剑乃景行宗代代相传神剑,臬司剑灵不认二主,不认景氏外人,这从何丢起?”
“就是丢了!”钱老三拍案道,“所以此事才怪。”
童殊反问:“那么,这事怎么会跟一个吃牢饭的过气魔头有关系?”
钱老二道:“洗辰真人是死在关押陆殊的囚室里的。”
童殊摇头道:“这不可能,他们一个仙使,一个魔王,生前斗得你死我活,怎么可能相约死在一起?”
钱老三瞥童殊道:“小兄弟你可真逗,洗辰真人何等贵重身份,怎么会跟陆殊那丧家之犬有交情?还相约赴死呢,可真能想。”
童殊道:“那是怎么着?陆殊重刑之下镣铐加身,还能加害洗辰真人不成?”
钱老三道:“不是他还有谁!洗辰真人一代剑神,战无不胜,除了陆殊能与之敌手,谁还能废了洗辰真人的道体?肯定是陆殊用了什么计谋引得洗辰真人前去察看,又待洗辰真人不察之时,痛下杀手,再夺了洗辰真人的臬司剑。”
童殊反诘道:“那我问你,陆殊手无寸铁,怎么杀洗辰真人?”
钱老二抢话道:“陆殊杀人,哪里用得着仙器?你难道不知道陆殊血屠师门时,还是让人抬着骄椅大摇大摆去的,当年他连骄椅都没下,便断了师门上下多少人的手脚筋。他多的是旁门左道的法子害人。”
童殊又问:“敢问又有什么计,能让高高在上的洗辰真人纡尊降贵去看他?”
钱老二答:“陆殊贯会花言巧语,总有办法引得洗辰真人前去。”
旁边钱老四想到什么,抢话道:“陆殊作为魔域之王,洗辰真人作为臬司仙使,最后那两年,他们每年都要商谈魔仙争议之事,两人总归能说上话的。陆殊想叫洗辰真人去看他,我觉就算不用计引诱,洗辰真人看那点曾共商大事的薄面,也会去过。”
童殊反诘道:“还有疑点,那臬司剑呢?那臬司剑又去了哪里?陆殊人也死了,拿那剑又有什么用,那剑又去向何处?”
钱老大长叹一声道:“这才是叫人心惊的地方啊!只怕那陆殊杀洗辰真人就是为了夺臬司剑,他若堕入鬼道,重炼臬司剑,以后再执剑回来,只怕腥风血雨更甚于前。”
童殊:“你们也太看得起陆殊了!那臬司剑乃千年名剑,炼化谈何容易?更何况,就算陆殊堕入鬼道,有没有命杀出万鬼地狱尚且难说,哪有闲空去炼臬司剑?”
一直没抢到话的钱老四总算抓住话头道:“陆殊可以的,他是陆鬼门啊!你忘记当年陆殊把上古名器‘上邪琵琶’炼成魔琴了吗!陆鬼门弹一曲上邪琵琶,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古上邪,今臬司’,陆殊连‘上邪琵琶’都能炼化,又何谈臬司剑呢?”
这真是千古奇冤!
童殊死之前连自己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哪有力气去杀人!
更没有能耐去炼器!更何况那还是见血封喉、神魔退让的臬司剑!
童殊一时哑口无言。他从钱老大看到钱老四,又从钱老四看到钱老大,心想,古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四兄弟看着意见不合,实际上都怕陆殊怕得要死,也都恨不得陆殊不得好死。
童殊又好笑,又好气,亏得天下人说陆殊花言巧语能言善辩,一百个陆殊也要被这四兄弟说哑口了。这还只是四张口,而天下泱泱众口,他更是百口莫辩。
此事漏洞百出,可这四兄弟深信不疑,并非人傻,而是如今需要有人背这口锅,所有人都觉得陆殊背最妥当,于是就众口铄金成“真”的了。
童殊无语望天,心口像被压了千百斤石头,他拿了这四兄弟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闷了。
浊酒穿肠,百味穿心,他不甘心地再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回到源头,陆殊为何要害洗辰真人?动机呢?”
“这还用问!”钱老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鼻孔朝天道,“是谁几次三番挑衅洗辰真人?陆殊!是谁多次扬言要借洗辰真人的臬司剑?陆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