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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一边提心吊胆,一边还要操心这些女子,怕身后那五位跟不上,童殊沿途不再放迷障,而是翻出琵琶,两根弦,虽然弹成调的曲子不太容易,弹个引路调还是可以的。
他且跑且弹,带着五个张牙舞爪要他命的女子跑得灰头土脸极其狼狈。洞道如网状错综复杂,他心思如电计算着阵法,脚下踉跄难免试错了几个方向,好歹最后总算走对了路。
前路有望,他心下却越来越沉——他的奇楠手钏已经好一阵没有动静了。
然而,身陷险境由不得他多分心思,又跃过一条洞道,前方的飞天蝙蝠陡地增多,个头也比之前的大了许多,遮天蔽日而来!
他身上无灯,只有红琴腰间系了一盏风灯,摇摇晃晃得照着这些天蝠如鬼似蜮,玄色蹼翼泛着幽幽的血丝,尖嘴猴腮,目露凶光,蝠头有人脸那么大,十分骇人。
童殊心下一沉,生出这么大的异种,怕里这洞里头真的又养出一只蝠王了!
场面一时混乱难行,天蝠的叫着凄厉尖锐,五位女子的惊慌声亦是尖利,听得童殊耳中阵阵刺痛,引得元神也疼痛起来。
好疼不疼,这时候开始疼。
童弦思宁静不争,教会了童殊不急不徐。童殊再紧急之时也不曾慌乱过,此时他拧着眉,千钧一发之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一直忽略的念头惊起他一身冷汗——这一路而来,他似事事看透,每每要动手,却又生异变,总是被迫前行。
这当头的巨蝠群逼得他无路可退只能往前,再如此匆促前行,更不知前路如何。
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必须反客为主!
童殊当即止住脚步,将琵琶剩下的两根弦扯下,挽成小网,口中念诀,那网凝着灵力急速幻大,牢牢粘在洞壁上,挡住了群蝠。来不及喘一口气,童殊回身,趁乱取了红琴背的那把五弦琵琶。
五位女子尚未从乱中回神,等看清童殊手上握住琵琶时已来不及反击了。
童殊抚指压在琴弦上,不料那弦线锋利,稍一用力,手指便破了。
这显然也是对方故意所作,连他要用琴都料到了。
但顾不上那背后的算计,童殊不作迟疑,搭指上弦,闭眼凝神,弹指劲拨,《清心曲》《醒神咒》《仙吟劝诵调》的弦律流畅而出。
曲调时而和缓,时而激昂,其境如激流落涯万马奔腾,又如月下河边晚风拂柳,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每弹一曲,他的元神便疼痛一分。
琵琶琴弦不仅锋利,还有暗咒,他指腹处处开裂,血流不止。但他始终不肯停下,争分夺秒将三曲奏完。
随着弦声休止,除了红琴,另外四位女子皆慢慢镇定下来。
童殊唇无血色,强提气息道:“可听我令?”
四位女子愣愣互视。
童殊勉力清嗓,喝道:“还不快醒来!”
离她最近的何九妹猛地激灵了一下,僵硬地朝童殊走了几步。童殊再喝:“快!”
那四人恍惚地望向他,被他一喝,讷讷地往前迈了几步,停在他跟前,神色不再凶狠,而是显出顺从臣服之态。
虽然没全醒,但能听他的令,这便够了!
为此童殊十指皆伤,灵力大耗,还隐隐中了暗咒气血翻滚难当,但好歹有了帮手,童殊沉下心来布阵。
他一连下了几道命令,那四人虽然配合有限,但到底按童殊之令站定方位,只有红琴仍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童殊撕了碎布,以指血为笔,连画了几面驱妖小旗,往四位女子发上一插,又制了一面引威幡插在自己发上,这阵是驱妖阵,天蝠们被阵气一激四散飞开,童殊居于正中驱使着大家前行。
走出几步,红琴仍是愣愣不动僵在原地,童殊叹了一口气,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处。
他解开了先前布拦网阵的弦,拿弦一头系着红琴一头系着自己,拖着红琴往前行。
这煎熬地当口,他还有闲心自嘲地边笑边想:一代魔王竟也干起这等婆婆妈妈之事,真是落魄啊,自己此刻就像那拖家带口牵儿背女逃难的苦命家长。
且行且拉,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最里头的洞道。
童殊止住脚步,叫了“停”,屏息朝里听了片刻,回身面色凝重地交代道:“再往前凶险,不方便带着你们了。待听到里头有轰炸之声,等一刻钟后再进去,进去后什么都别看也别管,顺道而下,潜水可出。你们还有术未解尽,我在出口等着你们。”
四位女子顺从地点头。
童殊又看向红琴,红琴中术太深,听不进他说话,留在此处,随时可能攻击他人,唯有自己带着妥当些。
便对红琴道:“你不肯醒,只能跟着我进去冒险了,你手脚还能动,遇到危险时自己长得点心,能避则避。只要我有命在,总不至于叫你没命。你若还有点神智,只求你别给我来反戈一击。”
说完与红琴对视片刻,红琴仍是愣愣的,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童殊不由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手腕上的手钏上,它还是毫无动静,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在为何叹气。又检查了一遍阵法,心念一定,拉着红琴往里走去。
有上次伏妖的经验,找到那只蝠王不算难事,它倒挂在洞顶之上,身形足有一丈长,正在沉睡,蹼翼包着身子,露出比牛头还大的头,不出所料,这蝠头不似鼠却似狼,已近化妖。听到动静,蝠王倏地睁开了森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