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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瞧向姚石青。
姚石青近来对童殊越来越敬畏,他心中有话,却不敢问,没想到童殊竟然主动提到:“魇门阙在一日,令主君必定在一日,他喜欢人间,不会看着魇门阙倒下。”
姚石青已经不敢有非分之念,平生所求,不过是令雪楼安好。童殊这一句话叫他满颗心都装回胸腔里,此生无憾了。
童殊将阵线前移。
一万人往前移,缩小包围圈,天网阵杀气腾腾地沿芙蓉山门向两侧一线排开,围住了芙蓉山脚。
四千魔人在魇门十使的带领下,主守各处出口。
童殊将《众魔血契录》交给忆霄,嘱咐了操纵之法。
忆霄问道:“主君不带我上山?”
童殊道:“我行之事,你无法参与。你乃十使之首,留在此处能作魔人首将,配合景行重甲军行事。”
忆霄还想再问,可大军在前,他不能质疑主君的安排,加上他经近日相处,已知童殊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之人。此时服从更为重要,童主君自有神通,其部署一定有着他看不透的道理。
童殊终于安排妥当,转向旁边景行重甲军将领道:“可有见到解语真人进芙蓉山?”
那将领点头,正要回答柳棠去向,忽然芙蓉山方向传来急速靠近的打斗之声。
举目望去,有一行数百人的彩衣队伍自芙蓉山石阶上飞速跑下。
前头的人慌不择路,后头的人紧追不舍。
两方穿着一样的女子彩衣,皆是手执轻剑,显然是同门,却不知为何拔剑相搏。
眼见前头的人要跑出芙蓉山门,后头追的领队之人大喝一声:“务必拦住她们!”
奔跑中气息紧促的女声整齐应道:“是。”
因有景行宗设的障眼阵法,她们看不到外头有泱泱景行天网阵拦着,追击的一方在逃的一方跨到山门时搏命跃起。
那领队之人修为颇高,率先掠过山门,横剑立在山门前,剑刃对住夺路而逃的一方,怒喝道:“再不束手就擒,我栖霞山今日便要清理门户了!”
那领队之人正是栖霞仙子。
栖霞山全是女修,素来不争名利,莫说同门相残,便是与外宗也鲜有争执。此番不知因何事,竟闹到要清理门户的地步。
被栖霞仙子拦住的弟子,似乎终于有几分知错,垂首收住步子,最前面几位朝栖霞仙子走近,看似要向栖霞仙子下跪认错。
童殊只觉不对,他大喊道:“不好!栖霞小心!”
同时身形一动,往前飞掠而去。
可是栖霞仙子离那几位大弟子太近,她听到了童殊的警示,要往后退已来不及,被近身的几位大弟子围剑攻上。
她避闪不及,身中数剑,所幸皆避开了要害,衣裳被划破,沁出血来。
童殊瞬时速度极快,他赶到时正踢开又刺来的致命一剑,随后回身数掌,在那几位大弟子身上拍出六翅魂蝉。
栖霞仙子身为一山之主,处事冷静,她于混乱中迅速反应过来,数声令下,指挥后头追击的弟子围住了逃跑的弟子。
形势稍定之后,栖霞才向童殊问起因由。
时间紧迫,童殊与栖霞仙子简短几句交换信息,互相心里都有了底。
“难怪这些弟子突然发疯残杀同门,竟是受六翅魂蝉之害。”栖霞仙子神色凝重,“山上已先乱了,许多门派已有内斗之象。很快就有大批人想要冲出芙蓉山,他们神智不清,要大开杀戒,绝不能放任他们出去!”
倘若许多人同时冲卡,其中又难辩谁受虫害,景行宗和魇门阙无法出手,稍有迟疑便要混乱成粥,血流成河。
童殊当下又下一令:“魇门十使留守山门,无我令,不得离位。”
十使中除了忆霄和温酒卿已有所料,其他几位皆是大吃一惊。
他们自然是想护在童殊身侧,但此时更重要的是服从,他们没有人因为私情而提出异议,全皆领命。
就在此时,北方传来破空之声,来势极快,穿云破雾。其中有剑啸凌厉,这种声势,只有名剑才会有。
臬司剑。
栖霞山人和魇门十使没听过这等剑啸,疑惑地抬头望去,景行重甲军熟知这声响,已朝来声处摆出军礼。
童殊却是匆忙偏开头,目光所及之处见栖霞背上一道剑伤正往下汩汩冒血,他没想太多抬手就按了上去,压住伤口止血。
栖霞仙子惊魂未定,又被童殊突然的掌心相贴乱了心神。她脸上烧起红晕时才感到背上的痛意,又羞又痛之下,她身形不稳,往后晃了一步。
童殊伸手扶住了栖霞,栖霞仙子混乱中一时也忘了男女大妨,没有避开。
栖霞仙子方才与童殊说话时就承受不住童殊近距离的目光,是以在听到那剑啸声时,她转开目光是有些刻意的,有意想要平复擂鼓般的心跳。
而转到一半遇到童殊这一扶,她本身就不算坚定的刻意便失了守,不由转回身。
栖霞仙子心跳骤然再加快,怦怦撞得要突破胸口般,叫她脸上的红云再藏不住。
她怕着童殊的那双眼,又恋着童殊那眸光。如此近的距离下,这一回她舍不得挪开目光,心想只要被童殊这样看几眼,便已是此生幸事。
所有人都瞧向后边那从臬司剑上下来的人,而童殊无处安放的目光被栖霞柔情的视线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