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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会刻这个。
站在‘鬼行客’面前的人,赫然就是昆仑宫的小师弟,夏竹青。
师挽棠对夏竹青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模样清秀,眼睛明亮,总是笑着,说话间也有股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论调。
但眼前这人……跟他记忆中相差有点远啊。
草丛中出来的人,一身黑衣,被月光照耀着面容,看向‘鬼行客’的时候镇定,冷淡,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却莫名向沈晏靠拢许多,有种与沈晏如出一辙的老谋深算的气质,只是还稍显稚嫩。
‘鬼行客’佩剑倏然出鞘,剑尖铭刻的符文流转着寒光,隔着一定的距离冷冷指向他。夏竹青却熟视无睹,只是不慌不忙地看了眼他身后被黑袍包裹的弟子,不知为何皱了下眉,眼中有犹疑一闪而过,旋即他看向‘鬼行客’,面不改色地道:“把人放了。”
他这姿态,不像是尾随被人当面揪出来,反倒是像高高在上的主子,冷酷地发号施令,师挽棠蹲在灌木丛里,都差点想抓把瓜子磕,怀疑他方才肖似沈晏的老成气质都是装出来的,小屁孩十有八九脑子出了问题。
他悠然地改换姿势,盘腿坐着,打算歇歇紧绷的精神,看场戏洗涤一下心灵。‘鬼行客’一动不动,剑尖依旧冷漠地指着夏竹青,如此对峙片刻,夏竹青终于又一皱眉,“你不认得我?”
师挽棠看戏的笑容倏然敛了。
‘鬼行客’执剑的手臂不自然地僵硬一下,他慢吞吞地将剑尖往下垂了三寸,依旧指着对方,“……凭什么?”
这算是回答夏竹青的第一个句话了。
夏竹青的视线忽然聚焦到他被面具遮了一半的瞳眸中,这是带着怀疑时常用的打量方式,习惯性先看一个人的眼睛,‘鬼行客’察觉到这一点,目光不闪不躲,正面回视。
也不知晓夏竹青信没信,他渐渐收回目光,话锋一转,道:“这是那位的指令。”
他从袖间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材质很特殊,不像玉不像石头,倒像是某种动物骨骼磨成的骨牌。他将骨牌递到‘鬼行客’面前,不急不缓地道:“看清楚了,把人给我,带我去你们藏人的地方。”
‘鬼行客’这次不仅是胳膊僵,他浑身都僵了,他缓缓放下佩剑,垂落的剑尖点着泥土,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目光冰冷而缓慢地在夏竹青身上梭巡着,像是在掂量他话中的真假。夏竹青不闪不避,淡然回望,两人目光相接,无形的拉锯在两人之中展开,被切割的那根弦,仿佛下一秒就要豁断。
“不可能。”忽然,‘鬼行客’
答了一句,不知道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总之这句话一出口,夏竹青的面色显而易见的变了变,有片刻不知道如何接话,“……他亲自对我下的令,如何有假?”
‘鬼行客’却根本没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他垂下的剑尖倏然扬起,肩背绷成直线,竟打算直接对夏竹青动手。后者显然也没料到是这样的展开,仓皇后退半步,挥手召出佩剑,堪堪挡住压下来的剑锋。
师挽棠:“……”
心智是成熟了一点,修为没半点长进。
夏竹青天赋从来都是弱项,再练个百八十年也不一定比得过同龄人一个顿悟,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在这上面太下功夫,平日里师兄们护着他,惫赖的后果并不大明显,这段时日离了熟悉的人事,便分分明明地展现出来了,没了师兄们维护,面对欺骗,他甚至都不能放肆的讨一个公道!
他咬着牙,使力将逐渐逼近的剑锋挥开。但下一瞬,剑风朝他下盘扫来,他闪避不及,给扫了个正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几十米。
‘鬼行客’瞬间逼近,不依不饶地举起剑。
千钧一发之际,夏竹青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却有一道小巧的□□,倏然划破空气朝‘鬼行客’后背袭来。他错愕地睁大眼,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独立崖峰之上,正举着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鬼行客’反手打掉□□,与师挽棠对视一秒,确认了眼神,是他打不过的人。于是果断舍弃夏竹青,将剑一收,抱起人质几个跳跃,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师挽棠屈指含进嘴中,吹了个响亮悠长的口哨,如花应声飞来,翅膀扇得狂风四起,唧唧咯咯地去追他了。
夏竹青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师挽棠一眼,跟看到亲人似的,眼中就蓄起了泪,方才勇敢无畏诈人家的深沉瞬间成了记忆中的过去,他擦了擦手上的泥巴,小心翼翼地觑着师挽棠的神色,“师兄——”
“停。”师挽棠骤然打断他,“换一个。”
夏竹青听话地改了一个,“……鬼王殿下。”
师挽棠抱着胳膊,冷冷地斜睨着他。
“你不在昆仑呆着,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大半夜追‘鬼行客’,你当他是以前你拿来练手的小妖小怪啊?毛没长齐就惦记着当英雄了。”
夏竹青低头绞手指,像家里做错事被教训的小屁孩,他弱弱地反驳:“不是,我不是想当英雄……”
“那你干嘛?今天要不是我在,你就死翘了懂不懂?”
夏竹青垂着脑袋,没反驳。
师挽棠忽然想起他方才掏出的那块牌子,顺嘴追问了一句:“你知道‘鬼行客’的来路?”